沈青荷見他不說話,又叫了他幾聲,燕寧卻只顧澆水,充耳不聞,那小蘭怒道:“小姐,這人是個聾子,聽不見我們說話,我們理他作甚。”
沈青荷見燕寧不願搭理自己,喉嚨哽咽,嘆了一聲,說道:“小蘭,我們回去罷。”
燕寧本自顧澆水,待到沈青荷一走,他焉地一失神,手中的水瓢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他回頭望了望沈青荷離開的地方,心裡感覺說不出的難受,他抬起一桶水,朝著花圃裡倒去,把那桶水倒完之後,又抬起另一桶水,又盡數倒在花圃之中,心中方才覺得好受一些。
到了第二日,管家見燕寧沒有做工,便到他房中找他,見他整個人縮成一團,罵道:“你小子又想偷懶,起來。”
燕寧昨日回來後,夜半不能寐,到了深夜方才睡著,此時迷迷糊糊醒來,見管家惡狠狠盯著自己,忙翻身起來,那管家說道:“你小子,今兒不用再去做那些雜活兒了,昨日小姐吩咐過,你以後就去書房。”
燕寧卻搖頭道:“管家,可以不去書房麼,做甚麼苦活兒累活兒都行。”
管家怒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不然,以後你就別想吃飯。”
燕寧見此,只得無奈答應。
到了書房,燕寧還未開門,便聞見書房內傳來一陣淡淡的荷葉香味,他推開門,只見沈青荷端坐在書案前,捧著一本書,入神看著。
燕寧進門之後,便想著自去打掃衛生,怎料沈青荷卻叫住了他,說到:“燕公子……”
燕寧聞言,忙道:“小姐叫我燕寧就好了,我不是什麼公子,只是個下人罷了。”
沈青荷見他疏遠自己,心下不悅,說道:“燕公子,你莫要如此,在我這兒,沒有什麼下人不下人的。”
燕寧不語,自顧拿起掃帚,在書房內打掃起來,沈青荷見他這般作態,心中委屈,忍不住說道:“你……你怎地這般生分,難道你忘了之前給我寫的那句‘莫愁春又過,看著又新春’,忘了你之前給我題詩作聯了麼?”
燕寧聽她提到之前種種,心中一慟,但他卻說道:“小姐,那幾句詩不過是我隨意所作,做不得數的。”
沈青荷聽他言語間想要撇清干係,忍不住心中一酸,掩面哭泣,燕寧站在一旁,聽她哭聲悽悽,想要安慰,卻又想著她本是因自己而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垂手站在一旁。
沈青荷哭了一陣,忽地將那書案上幾幅字畫拿起來撕了個粉碎,燕寧不知她為何突然發起小姐脾氣,也不敢多嘴。他看著那些被撕成碎片的字畫,心中甚是可惜,忙蹲下身來,想要將那些書畫碎片撿起,卻聽沈青荷冷冷道:“我不准你去撿。”
燕寧不敢忤逆她意,便起身來,嘆了口氣,想要將那些被撕破的書畫清掃了,沈青荷卻攔在他面前,燕寧不知她何意,見她一雙眼睛直直盯著自己,似乎想要將自己心中看穿。燕寧垂下頭去,避開她的目光,沈青荷卻又盯著他看了許久,然後長嘆一聲,將門重重關上走了。
到了第二日,燕寧又來到書房,他本以為沈青荷昨日負氣走了之後,便不會再來,哪知他剛到書房沒多久,沈青荷便推門進來。燕寧心道不好,若是今日她再發脾氣,說不定這些書也會遭殃。
怎知沈青荷進了書房之後,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坐在書案旁,拿起一本書靜靜看了起來。
燕寧見她今日冷漠不言,心道:“若是這般也好,她與我不說話,定是想明白了些。”當下便打掃好書房,找了一本好書,倚靠著書櫃坐下靜看。
但今日看書時,燕寧始終心不在焉,不若往日一般沉醉於書中,他想著或許是沈青荷在書房之中,他從未這般和一女子待在同一屋簷下,便撇眼瞧去,見沈青荷神色無異,只顧翻頁看書,便沉下心來,靜心看書了。
接下來幾日,沈青荷都早早來到書房,靜坐看書到晚間,方才離去。
就這樣到了第七天,這一天早,燕寧見沈青荷還未前來,覺得奇怪,收拾完書房後,便拿起一本書翻看,但一想到今日未見沈青荷,他就心神不安,將這本書放下後,又接連拿起幾本書,都發覺自己看不下去,便想著拿起掃帚將屋內再打掃一遍,剛拿起掃帚,就見到沈青荷臉色蒼白地推開門走了進來。見到沈青荷來了,燕寧那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又將那掃帚放下,找了本書翻看著。
看了一上午,燕寧已將那本書翻看完了,便又去尋另一本書來看,但忽地撇眼瞧見沈青荷神色痛苦地趴在書案上,他慌忙跑過去,關切問道:“小姐這是生病了麼?”
沈青荷緩緩抬頭,望著他說道:“燕……燕公子,我沒事兒,許是前段時日染的風寒又復發了。”
燕寧聞言大叫一聲不好,這染上風寒會讓人頭昏腦脹,見她神色萎靡,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心道:“怪不得她今日來得晚了些,風寒發作,還要來書房看書,她……她是為了我才來的麼?”
又見她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著自己,他心中泛起一陣柔情,說道:“小姐,你在此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說罷便快步出門,沈青荷望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呆呆地望著出神了。
燕寧心急火燎地跑到廚房來,見廚子還未開火,便借了一處爐灶,找了蘿蔔和生薑,切成片後,放在水壺裡一塊煮了。
待到煮開之後,將那水倒入碗中,捧起這碗生薑蘿蔔水就跑回了書房。回到書房後,燕寧將那生薑蘿蔔水放在沈青荷旁邊,輕聲說道:“小姐,我熬了一碗生薑蘿蔔水,這水治風寒可管用了,你喝上一碗,興許明日便好了。”
沈青荷抬頭看了他一眼,柔聲說了聲謝謝,便端起那水喝了一口,卻聽她忽地叫了一聲。
燕寧見她大叫,忙問道:“小姐,是這水不好喝麼?”
沈青荷輕輕搖頭,說道:“不是的,燕公子,是這水太燙了些。”
燕寧聽她這樣說,猛地一拍自己腦袋,自己太過心急,這才煮沸的水,怎能讓她這樣喝,又瞧見她病怏怏的,自己心裡也難受,便端起那碗水,跑到門外,用嘴吹起將它輕輕吹冷。
沈青荷見他為了自己,忙裡忙外,竟然還親自用嘴吹氣,她染了風寒,本就身子沉悶,此時俏臉上又多了一抹紅暈,臉色竟顯得紅潤了些。
不多時,燕寧將吹暖的水拿來給沈青荷喝了,喝完之後不多久,沈青荷竟趴在書案上睡著了。燕寧見她熟睡樣子,心道:“許是藥效發作了,睡上一會兒便好些。”又見她雖閉上雙眼,但眉目間也是極美,想到:“唉,燕寧啊燕寧,她既是小姐,又有婚配,你怎地能起這般心思。”
此刻他心中煩悶,但見沈青荷熟睡模樣,想著她喝下藥說不定風寒就除了,心中便好受許多。搖了搖頭,不再多想,便找了本書,坐在沈青荷旁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