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荷神色一喜,忙說道:“小蘭,快帶我到東院去看看。”
哪知小蘭卻說道:“小姐,那是僕人所住的地方,你身份尊貴,可不能……”
沈青荷罵道:“可不能什麼?什麼尊卑有別,在我眼裡,都不過是世人眼中的枷鎖,小蘭,切莫要再說這種話。”
小蘭不曾讀書,她雖是沈青荷貼身丫鬟,沈青荷平日也把她當成姐妹對待,但是她自知身份尊卑有別,可如今小姐要找那人,說不定是府上書童,和僕役一般身份。但小姐這樣說了,她便不好再說,當下只得應了下來。
兩人穿過府中走廊,來來回回轉了幾個彎,便來到了東院門口,還沒進東院,便見到管家從身後急慌慌趕了過來,那管家見到小姐,行了一禮,說道:“小姐今日怎地到這兒來了?這邊都是奴僕雜役住的地方,小姐身份尊貴,怎能到這些地方來。”
沈青荷臉色一沉,說道:“我到哪兒去,還要你管嗎?”
那管家見小姐發火,忙陪笑道:“小姐,這是老爺立下的規矩,這下人的地方,您可不能去啊。”
沈青荷狠狠盯了他一眼,冷冷道:“爹爹立下的規矩,我怎麼不知?你莫要誆騙於我,下去,這兒沒你的事兒。”
管家見平日溫婉的小姐發這麼大火,不敢再多言,躬身行禮便要走,卻聽沈青荷又道:“且慢,我且問你,這幾日書房怎地沒見人來打掃?”
管家聞言一愣,說道:“小姐,上個月大公子新招了個書童,那小子之前一直在書房幹得好好的,怎料前幾日他忽地說不想去書房幹了,你說這人傻不傻,那書童一個月可有二十錢銀子,他偏偏不幹,非得去幹那普通雜役的活兒。”
沈青荷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不願去書房了麼,管家,他現在何處,你帶我去見見他。”
管家道:“我今日讓他去後院挑水澆花去了。”
沈青荷說道:“勞煩帶我去後院見他。”
那管家當下應了下來,帶著沈青荷就朝著後院去了。
三人來到後院,忽見一人站在花圃之中,舀起一大瓢水,朝著院中花花草草直直淋了下去,那些花草甚小,怎地經得住這樣淋,這一瓢水下去,把那些花草都淋得閹兒了。
小蘭見到這人澆花如此不按章法,說道:“小姐,那人怎地這樣,把花都快澆死了。”
那管家見狀,吼道:“你小子在幹甚麼?”
那人卻也不回頭,直愣愣說道:“管家,我正在澆花哪。”
那管家氣急敗壞,怒道:“我叫你來澆花,沒叫你來把他們澆死啊。”
那人一愣,放下手中水瓢,轉過身來,笑道:“我挑了兩擔子水,想著這些水不用掉,浪費掉豈不是可惜了。”
沈青荷瞧見那人相貌,劍眉玉面,正是那日在白馬寺見過的燕寧,而此時燕寧也看見了沈青荷,兩人神色一愣,沈青荷驚呼道:“真的是你。”沈青荷此時方才確定,在書房中為自己題詩,讓自己芳心暗藏的男子,正是眼前的燕寧。
怎知燕寧聽到沈青荷這句話,忙把頭轉了過去,拿起水瓢又兀自開始澆水。
那管家卻開口罵道:“燕寧,小姐跟你說話哪,你怎地這般無禮。”
燕寧背對三人,淡淡道:“管家,我手上還有活兒沒幹完呢,若是得罪了小姐,還望小姐恕罪。”
那管家聽他這句話,心頭火氣,怒罵道:“你小子甚麼時候敢頂嘴了?你再這樣,小心我再罰你挑四十桶水。”
燕寧卻不以為意道:“好啊,挑水就挑水。”
那管家氣得青筋暴起,正準備開口罵人,卻聽一旁沈青荷說道:“管家,不要為難於他。”
那管家怒氣未消,但見小姐說話,也不好再罵,沈青荷見燕寧不願轉頭過來,便移步走到他跟前,望著他的眉目,輕聲說道:“燕公子,你怎地不願再去書房了?”
哪知燕寧卻又扭頭過去,自顧自地澆花。
那管家見小姐稱呼他為公子,忙笑道:“小姐,你叫他燕寧就好了,怎地還叫他公子。”
沈青荷臉色不悅,說道:“幹你什麼事,這兒沒你的事兒了,你先下去。”
管家苦笑兩聲,不知今日怎地得罪了小姐,咕噥兩句便離開了。
那小蘭見燕寧面無表情,不搭理人,哼了一聲,說道:“小姐,這人恁的無禮,我看定是找錯人了。”
沈青荷盯著燕寧面貌,認定他就是那人,卻見他不理自己,眼中掉下淚來,低聲啜泣道:“不會錯的,不會錯的。”
燕寧本不想說話,他自認身份低賤,沈家小姐傾心自己,自己不過是個落魄秀才,怎能和她在一起。但見沈青荷垂淚哭泣,他心中也難受,勸慰道:“小姐,你莫要哭了。”
沈青荷聽他說話,喜道:“燕公子,你別做這些粗活兒了,你再去書房,好嗎?”
燕寧本就為躲避沈青荷,才不願前去書房,但沈青荷如今卻想讓他回去,他怎能答應,他不知如何拒絕,便緘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