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爸媽房間時,我忍不住走進去。
寬大的床上,早就換了一套床上用品,但還是讓人想起那天,那個不知是誰的女人裹在被子裡,爸爸在一旁慌亂提褲子的情景。
我閉了閉眼睛,轉身走進他們的衣帽間。
在角落裡找到兩件衣服,很久很久以前爸爸的藍色工裝,媽媽的白底繡櫻桃針織開衫。
那時,爸爸的事業剛剛起步,媽媽的衣服也還沒那麼貴。但這件開衫,是爸爸珍而重之送給媽媽的第一件衣服。媽媽還說,爸爸這個直男終於開竅了。
我將它們拿回自己房間裡。
我的衣櫃裡,還留著小時候穿過的粉色紗裙,那時,它是我最好看的小裙子。
我取了一個衣架,將開衫掛在小裙子外面,又讓藍色工裝抱住它們,好像這樣,我們就能回到從前。
希望應至誠能想通。
因為他若想不通,我也會想不通的。
第二天起來時,應至誠已經走了。媽媽眼睛紅紅的,不大肯看我。我猜,她和爸爸又鬧了不愉快。
道理已經講了,就看應至誠肯不肯迷途知返。
我揹著書包回到學校,果然同學們一臉平靜,只有一兩個人同我打招呼:“應瀟瀟,感冒好啦?”
我摸摸額頭:“退燒了。”
我沒撒謊,是應至誠撒謊請假。
大人們教我們不要撒謊,自己撒謊倒順溜。
座位旁,多了個,呃,是回來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方元貞。娃娃臉,唇紅齒白,烏髮大眼,個頭也矮,和我差不多,好像長不大的洋娃娃。班上女生都喜歡捏他嫩乎乎的臉頰,叫他“方正太”,而後簡稱“方太”。
當然,這個綽號只能換來他漲紅了臉怒目以視。
他坐在座位上抖著腿,笑嘻嘻和我打招呼:“應瀟瀟,好久不見。”
我點點頭:“的確,你這趟交換去了很久呢。”
坐下來剛剛放好書包,他從課桌抽屜裡取出一盒糖遞給我:“給你帶的。”
胖子愛吃糖,我立刻轉頭去看胖子。
他沒來。
直到我回頭望了十七八回,他才緩緩來遲,扶著門框歇了歇,步態蹣跚進來教室。
同學們一看他就笑:“胖子,你割包&皮了?”
據說班上不少男生去做這個手術,大家常常彼此取笑,到後來,連女生也這麼取笑男生,就像男生取笑女生‘大姨媽’來了脾氣不好一樣。
胖子髮際冒出一片汗珠,前額頭髮因此一縷一縷的。他抹了把額頭,微微有些氣喘地回答同學:“誰說的?老子割痔瘡。”
上課時,他一直站著。老師問他,他又答一遍:“報告老師,我割痔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