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他無暇顧及秦揚,帶著李家兄弟上前給洛蔚寧松綁。
“秦帥。”洛蔚寧無力地道。
“別說話。”秦渡扶著她,溫和地道。
大理寺卿看著秦渡不請示過他就替犯人松綁,感到被冒犯,道:“秦殿帥,這兒是大理寺,由不得你作主!”
秦渡將洛蔚寧扶著靠牆坐下,然後望向大理寺卿和王敦,目光凜然,“本帥已經入宮向官家稟明瞭所有,洛蔚寧既是禁軍將領,她的一切還關乎成德公主聲譽,乃重要人犯,官家命我派專人看守!”
說著,秦渡看了一眼他帶來的李家兄弟和其餘兩名禁軍,繼續道,“從今天起,洛蔚寧就由他們看守,以免像往日安順天那般,生起了事端。”
王敦聽罷,氣急敗壞地握了握拳,這哪兒是來看守洛蔚寧,分明是他秦渡的手下,安插進來保護洛蔚寧的!
“王縣公有意見?”見王敦眸色帶怒,秦渡轉而問。
王敦把怒火強壓下去,虛偽笑道:“本縣公不過是關心成德公主婚事,來幫忙審審這洛蔚寧,不敢有意見。”
他和秦揚出現在大理寺天牢已是違反規矩,若秦渡揭發到皇帝面前,他也吃不了兜著,所以只能忍氣吞聲。
“把這兒交給本帥吧,至於二位濫用私刑,本帥就不向官家稟明瞭。”秦渡又道。
王敦和大理寺卿有把柄被抓著,饒是多麼不甘,也只得離開天牢。
見秦揚還立在原地,秦渡瞪著他道:“她不過是一個小女子,你怎麼下得了手?滾!”
秦揚瞪著雙目,恨得咬牙切齒,“爹,你會後悔的!”
說完,秦揚就幹脆地離開了。
洛蔚寧倚靠在牆壁,痛得周身虛脫,面無血色,李家兄弟蹲在她左右,擔憂不已。
秦渡蹲下她面前,關切道:“阿寧,你還好嗎?”
“我沒事,多謝秦帥。”
秦渡看了一眼洛蔚寧的十指,血水還在滴著,心疼地道:“你受苦了。”接著向身後兩名禁軍吩咐道,“快去找大夫來!”
兩名禁軍領命而去。
“秦帥,你怎麼會來了?”洛蔚寧無力地、疑惑地問。
“從你被捕後,我就入宮見官家了,親自向他揭發了你的身份。”
這是向從天得到洛蔚寧被捕的訊息後讓他這麼做的。
當趙建得知洛蔚寧是一名女子,當即勃然大怒,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受了這般奇恥大辱,立即下令革除洛蔚寧都虞候一職,擇日處斬。念在秦渡也被洛蔚寧欺瞞,且主動揭發她,只痛批了一番,罰了幾個月俸祿就不作其餘懲罰了。
而魏王比較倒黴,當初明面上是他安排洛蔚寧入軍的,開封府尹一職被停職半年,這半年還得禁足王府,不得外出。
洛蔚寧鬆了口氣,“幸好你們所受的牽連不大。秦帥,向我替魏王說聲對不起。”
秦渡嗯了一聲,看著洛蔚寧剛受過酷刑,還有心思關心他們,如此善良的孩子就要被處死了,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向從天指使他入宮揭發洛蔚寧,就是要犧牲洛蔚寧,換取官家對他和魏王的寬容。幾天後,洛蔚寧就要被推上斷頭臺了!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兩名禁軍帶來了一名大夫,為洛蔚寧清理了指間的傷口,敷上金瘡藥,用白紗布逐根手指包紮了起來。
藥粉帶來的冰涼沁入骨髓,洛蔚寧瞬時覺得疼痛消減了一大半。不經意間,她就昏睡過去了,連秦渡什麼時候離開也不知道。
到了半夜她感到指間隱隱作痛,又醒過來了。平躺在幹草上,曾經燦若晨星的眼睛此刻空洞無物,盯著牢房外的一盞油燈,光芒映照中,眼眶漸漸亮起了水光。
她忍著疼痛,吃力地抬起手將掛在脖頸的紅繩解下來,被白紗布包裹得厚厚的手握著那塊玉璜,擱在胸口上。眼睛含笑,滑下兩行淚水,心境出奇的從容。
她終於還清了。
七歲那年楊晞贈她這塊玉,使她不至於餓死,救了她一命。今晚她承受酷刑,寧死守護楊晞,再過幾天,她被推上斷頭臺,就算是還她的大恩了。
從此,生生世世,她們兩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