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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 錦囊之言

厚重急促的馬蹄聲在大地震蕩,車廂不斷搖晃顛簸。

只見坐在車前梁,手持馬鞭,牽著韁繩操縱馬匹的人是穿著一襲樸素布衣,作男兒裝扮的黃月。身後隔著車簾的車廂裡,洛蔚寧盤腿而坐,雙手置於兩膝蓋上,正在閉目打坐。她呼吸沉重,眉目緊鎖,腦海裡全是那日在汴京城北門外所看到的楊晞為難民施粥的身影,她的身子瘦弱而單薄了,掛著笑容的臉一半是憔悴,一半是悲傷。

她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她們能互相瞧上一眼,對楊晞來說或許好很多,就不至於使她如此揪心了。她悔恨無比,恨自己愚蠢不早點把握時機,要是她看到楊晞那一刻就沖到隊伍前頭,趕在秦揚到來之前見上一面那該多好,她怎麼偏偏死腦筋非要從後面排隊。她以為遲早能見到,她以為……

“咳!”

洛蔚寧想得腦子快要炸開,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同時睜開雙眸,面露痛苦之色。

坐在她面前的柳澈平靜地看著她,“心神又飄到楊晞身上了吧?”

那晚她在客棧對洛蔚寧一番訓斥,洛蔚寧冷靜了下來,又看到至清真人的錦囊良言,終於打消了進城見楊晞的執念。第二天還承認了自己當日與秦揚交戰,確實畏戰,內心一味在逼自己打贏,這樣就可以回汴京與楊晞團聚,心思根本就不在戰場上。

她還想起她在晉城被褫奪兵權後就出現了這種情況,腦子裡總是闖入許多念頭,常常導致手頭上的事情處理不好。她問柳澈要怎麼克服這種情況,恢複以前的狀態。

於是柳澈就讓她試試自己每日都在堅持的打坐,佛家喚作坐禪。

現在是洛蔚寧第二次練習打坐,還不到半刻鐘她就煩躁起來了。柳澈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算了,慢慢來吧!”

柳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物件,一隻口袋敞開的錦囊、一張白色字條,瞥了眼紙條上的文字,臉上浮現一抹無奈的神色。

“我們已經離開開封三日了,你再糾結此事,不過是徒增痛苦罷了!既然天意如此,你務必耐著性子等。”

洛蔚寧看了看她,伸手奪過那張紙條,紙條上下對折,捏在兩指間,然後開啟,上面赫然顯現幾個墨色大字:大業未竟,莫回頭。

“大業,何以為大業?”她呢喃道。

柳澈反問:“你認為呢,反正不是這個時候,是吧?”

“只要不回汴京,我就能改變巺子的宿命嗎?”

至清真人明明說錦囊裡裝著的是改變楊晞宿命的法子,為何只有寥寥一句話,還勸她莫要回頭,她有些失望,究竟是何用意?

柳澈猜測道:“我想……不是不回,只是還不到時候。其實至清真人早就把一切看穿了,她知道如今的你勢單力薄,貿然進入汴京無異於羊入虎口,人沒救出來,倒賠了性命。而等到大業已定之日,你手握重兵打回汴京,方是最佳的救人時機。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要穩住心態,把心思放回當下的處境。助太子奪回江山,便是助你與巺子重逢。”

洛蔚寧重重地舒了口氣,又看了一眼字條,重新對摺好,然後望著柳澈道:“我明白了,這幾日辛苦你了,柳澈。”

柳澈微微彎唇,淡然地搖了搖頭。

而汴京之內的楊府,後院長廊上每日添了一道落寞的身影。

楊晞本來決定在北門外連續施粥三日,頭一天被秦揚派人守在左右,她錯過了洛蔚寧,第二日她繼續去,沒想到不僅北門外佈下重重禁軍,粥棚裡每隔三步就立著一名營長以上的將官,想來也是出自當初洛蔚寧帶領出征的蕩寇軍,那些人熟悉洛蔚寧的面孔,故而洛蔚寧是不可能從難民隊伍來見她的了。

到了第三日她幾乎失去了興致,只是還抱著一線希望而親臨粥棚。秦揚的卑劣手段一如前兩日,那日黃昏後,她便徹底的絕望了。盡管難受得心如刀絞,但還能勉強安慰自己,至少洛蔚寧是安全的,比起見一面,固然是她的性命重要。

她斜靠在硃色的廊柱,想得怔怔出神。

沒有焦點的眼睛對著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夕陽下了山。有傍晚的風微微拂過,竟也感覺不到一絲涼意。

“巺子。”

楊仲清柔和夾雜著心疼的聲音傳來,楊晞的思緒終於從遊離中回到現實,她站正身子,偏頭看向身邊的楊仲清。

“爹,你回來了。”

“聽櫻雪說,你都站在這裡大半日了,水也沒喝過一口。”

“爹,我沒事。”

“唉!”楊仲清心疼地嘆了一聲, “孩子,你隨爹學醫多年,爹記得小時候就教過你的,凡事看得開,方能體態安康。你這個樣子爹實在擔心,可嘆你已不是孩提,爹不能像從前一樣騙你哄你聽話了,一切只能靠你自個。”

楊晞望見楊仲清的眼眶紅了,含著淚光,頓時十分內疚,趕緊道:“爹,你不用擔心,女兒身體無礙。等過了這幾日,我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楊仲清放心頷首,“其實呀,阿寧還活在人世,這已經是足夠好的訊息了。”

“嗯,爹說得沒錯。”

楊晞一直都明白這點,只是難以控制期盼重逢而又落空的難過。現在聽楊仲清再次強調,她的心情彷彿穿破了一層迷霧,驟然間變得清明而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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