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誰此時開始認識他，絕不會將他和那個驚才絕豔的機甲師聯系起來，大抵只覺得他是個漂亮的oega。

沒有資訊素的oega。

什麼也不會的，純善無害的oega。

他開始忘記林淩祁資訊素的味道。

有一天他聞見酒味，可開啟櫃子時，裡面的酒瓶已經空了。

他蹲在酒櫃邊，對林淩祁說：“我不想這樣，我不想。”

他一夜夜坐在床頭，不願入睡，他堅信閉上眼睛就會忘記什麼，可他睜著眼睛也不記得。

他忘了，該忘的不該忘的都忘了。

林淩祁能做的只有陪著他，撫摸他的臉頰拭去淚，在林淩祁的記憶中，溫徹流眼淚有且僅有那麼幾次。

他不想忘記林淩祁，可他什麼也做不到。

有一天林淩祁回來，發現家空了。

原本只是下山取一些食材，林淩祁離開家的時間不足半個小時。

他順著山路，找到半夜，才在一棵樹下找到了凍得瑟瑟發抖的溫徹。

“我想出來散步，但我忘了怎麼回去……”溫徹說，“我不是想逃走，我不要離開你。”

山林裡一入夜就冷，林淩祁把他抱在懷裡，溫徹的眼淚把他的肩膀都浸濕了。

林淩祁沒有哭，他的眼淚早已經流幹了。

他不得不給溫徹裝上一條鎖鏈，以防他外出之後，找不到回家的路。

溫徹總是重複著驚慌不定、看見林淩祁留下的字條、恢複平靜這一過程，他的記憶只能留存不到半個小時。

他的終點是什麼？林淩祁不明白，林淩祁只知道自己後悔了。

他早該在溫徹還清醒的時候答應溫徹的，答應溫徹重置資料。只是忘了他而已，那又怎麼了？

醒過來不愛他又怎麼了？

他只想讓溫徹好好活著。

溫徹忘記林淩祁名字那天，林淩祁解開了綁住他的枷鎖。

那一天的溫徹像放歸林間的鳥，他清澈的眼睛倒映林間一草一木，頭也不回的奔向山林時，溫徹回頭，最後瞧了一眼他身後的小屋。

屋子裡好像有人，他好像忘了什麼。

他要走了。

溫徹身上的定位訊號一天後被林淩祁找到。

林淩祁站在懸崖邊，光腦上的指引顯示溫徹就在前面，就在下面。

“古德奈特，我做錯了嗎？”林淩祁問，“我明知道他註定會離開，我還非要帶他回家。你說，他會痛苦嗎？”

“仿生人面對危險時，機體會自動關閉痛覺。理論上來說，溫博士沒有痛苦。”古德奈特說，“而您的執著出於精神暗示，總司，這不是您真實的想法。”

“我累了。”

林淩祁望著懸崖，除了茂密的樹冠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溫徹在哪呢？

“我認輸了。”林淩祁說，“幫我轉告軍部，我願意配合一切實驗、為人類整體進步做出貢獻。我唯一的要求是，為我們入殮，讓我們合葬。”

“林淩祁！”

古德奈特根本來不及聯系任何人，林淩祁就頭也不回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