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根本不回應他，空茫的臉上慘白，鮮血遍佈，失了血色的嘴唇卻在一張一合，無聲唸叨著什麼。

“你可知道這樣根本無法拉住我，等我出來，你依然沒有辦法與我抗衡……你做的這一切不就白費了！”戴淵慌了神，面對一個毫無神智、沒有退路的殺人機器，連說話和威脅都不聽了，把外界隔絕，他完全沒有一點辦法。

戴淵指揮著妖物咬上了燭樂的軀體，他都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了，但卻無法阻止少年一步。

燭樂身上的傷口有些地方已經在癒合，這是當初臧若企圖煉化成他身體的容器，對他身體進行的改造，若是沒有妖丹的維持，這具軀體也堅持不了多久，失去妖力供給便會腐壞。

妖丹散了，身上有沒有溫養的靈泉玉，如今借用兩個神物的妖力，癒合傷口，殊不知他要承受多少反噬，他連這個軀體都不想要了？

戴淵感受到了威脅，不想與之糾纏，一個企圖要同歸於盡的瘋子，做什麼都是徒勞。

得讓他停下來，讓他清醒過來，否則，這樣下去，捉妖籠破碎，他也會跟著死掉。

驀地，他想起來他的弱點：“你忘了冉雲祉了嗎，你不是為了保護她嗎？你確定要留她自己在那裡？你不殺我的話，我就讓你們在一起，你不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嗎？”

提到冉雲祉，燭樂眼珠才動了動，眼中微微凝聚了一點光。

他動搖了！

戴淵再接再厲：“你們就要成親了，天亮的時候她就要嫁給你了……”

面前的人笑容垮下去，眸中淺淡的光盡數消散。

“成、親……”他說話了，卻是機械般的，一字一頓，根本不是他的理智在說話，而是殘留在身體裡的意識，“不可以、成、親……”

“會死、不、可能、讓她……”

不可能讓她死在自己面前，一丁點可能性都不可能。

眸中幽藍色的火焰爬滿他整個瞳孔，燭樂發了狠般操縱著無相鏡，戴淵苦苦支撐的身影一晃，沒入無相鏡。

巨大的妖影們消散了，縛妖陣被摧毀，眾人得以喘息片刻，望著停留在半空中的白色影子。

他似是在原地困惑許久，像是完成一個任務的機器等待下一步指令。

片刻後，眾生劍慢慢亮起了微光，時辰到了，眾生劍要現世了。

燭樂大概是知曉了下一步該做些什麼，轉頭躍上鳳凰臺，慢慢靠近眾生劍，冉雲清察覺到他的動作，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喊他：“燭樂，你不能拿眾生劍！你不是答應了我，你拿了它，我就再也不原諒你了！”

她和冉雲祉長得相像，如今阿祉不在這裡，她只能偽裝成阿祉，希望如今的燭樂認不清她和阿祉，能讓他就此停手。

“阿、祉……”他喃喃唸叨著這個名字，動作停滯在半空中，遲鈍地轉頭向她望過來。

“對，燭樂，你聽話，來我這裡，不要讓自己做錯事。”她回憶著阿祉與燭樂相處時候的神態，模仿阿祉對他笑。

冉雲清見他有所反應，向幾人比了個手勢，眾人意會，趁著燭樂失神的間隙慢慢靠近眾生劍。

“聽話，燭樂。”

辛堯用狐尾把他按住，戴蒼離眾生劍很近了。

燭樂怔了片刻，周身迸發出一道冷冰冰的靈力，一股腦把眾人驅散，眾生劍旁邊，多了一道用冰築成的堅固屏障。

他留給自己的任務，不允許任何人取走眾生劍，必須是他自己來。

“阿祉、會、替我、好、好、活著……”

他重新站起，衣角隨風狂亂擺動，在這血色裡，嘴角竟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有很多事情沒有對錯，他分不清，也不想分了，但有一件事，對他來說絕對正確，為所愛之人心甘情願赴死，把過去的一切愛恨親手埋葬。

“我、只做、我、認為、對、的、事……”

轉頭，伸手正要往眾生劍而去，所有人都在呼喚他的名字，卻依然無法拉住他，恰在這時，路口處卻猛的傳來一道熟悉的聲線，似黑暗中的一抹光亮刺破黑暗，聲音響徹天地：“阿不跑還是跑了！非得我把你的腿打斷你才不跑是嗎！”

燭樂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