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浴室水聲淅瀝,蒸騰的霧氣在鏡面凝結成珠,卻沖不散她胸腔裡翻湧的焦灼。
窩進被窩裡,祝星亦輾轉反側。
雨愈發綿密,她又翻了個身兒,最終掀開被子踩著拖鞋開啟房門。
她還是想要找蘇寄歡聊一聊。
但當她站在蘇寄歡門前時,她驚覺自己連呼吸都在發抖。
她的遲疑在走廊的燈下飄忽不定,許久,她抬手敲敲門。
門把手轉開,屋內漏了點暖光,隨之而來的是濃重的酒氣。
祝星亦直皺眉頭,蘇寄歡喝酒了?怎麼大晚上還要喝酒?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蘇……”然而人出來時,祝星亦詢問的聲音忽然卡在喉嚨裡。
柚子花香混著醇烈的酒氣在空氣裡發酵,面前渾身酒氣的女人穿著單薄的絲綢睡衣,腰帶隨意地繫著,鬆鬆垮垮地垂落在身側,珍珠面料下透出旖旎的輪廓。
淺褐色的眸子裡溢位冰霜,酡紅從瓷白的脖頸漫到眼尾,那張清冷的臉因為酒精的作用稍顯一絲魅惑。
距離過近,祝星亦抬頭看了眼那雙眸子腿彎便有點打顫,眼神胡亂瞄了兩下,忽然發現蘇寄歡好像沒有穿乳罩。
綢制的睡衣過分貼合著蘇寄歡柔美的曲線,祝星亦耳尖燙得難受小退半步,屋裡的人竟搖搖晃晃追了半步出來。
混著柚子花與酒精的氣息過於危險,祝星亦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有事?”微醺的女人聲線沙啞,裹了些迷醉的酒意,腳步又往祝星亦身邊移了移。
帶著酒氣的呼吸噴薄在臉上,過分近的距離讓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緊張。
祝星亦驚慌地再退一步,趕忙掐緊指尖搖搖頭:“我本想談一些工作上的事,但太晚了,就不談了。”
她說完,小心地望向蘇寄歡。
蘇寄歡的長發如海藻般鋪散,冷淡的視線垂落下來,教祝星亦不敢多言語。
想必是太久沒見,祝星亦現在對蘇寄歡有些陌生,加上蘇寄歡又和她清晰劃界,所以只要兩人有過近的距離,她便有些生分的羞澀和不安。
這種生分來自各種方面,一方面是對蘇寄歡的愧疚,另一方面是蘇寄歡對她強勢的拒絕。
蘇寄歡拒絕她,她的靠近便是僭越。同樣的,蘇寄歡的靠近也是越界。
如此一來,好像回到了初初認識蘇寄歡的那段時間,那時她與蘇寄歡不熟,肩膀捱得近些她便會小心避開並臉紅。
這樣生分,怎麼把人追回來?
祝星亦抿著唇思索許久,最後還是不爭氣地小聲說了句抱歉:“我不打擾你了,我先回去休息,明早我還要早點離開。”
冷若冰霜的女人眉心微動。
祝星亦道完歉有些狼狽地轉身跑開,跑到自己門前時不捨地轉身回望。
不遠處的女人倚在門框靜靜望過來,祝星亦猜不透那道冰冷的視線裡藏著什麼語言,回過頭躲進自己的房門。
她整個人埋進被窩裡蜷縮著,心跳聲比窗外的雨水聲還刺耳。
祝星亦閉上眼睛痛罵自己不爭氣,這樣生分還怎麼追人?要一直這樣窩囊下去嗎?窩窩囊囊的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複合?
她是對蘇寄歡有愧,對蘇家有愧,但一直這麼低聲下氣,到底何時才能……
還未再嘆息什麼,敲門聲響起。
祝星亦光著腳下去轉動門把手,屋外是醉得眼神迷離的蘇寄歡,她眼尾的紅比剛才更甚。
祝星亦不知道蘇寄歡過來幹什麼,一個[蘇]字卡在喉嚨裡還沒出口,蘇寄歡推開門走進來。
祝星亦只能望著那雙辨別不了情緒的眼步步後退,直到蘇寄歡整個人踏進她屋子。
門鎖咔嗒落下。
窗外驟雨傾盆。
“太晚了就不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