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寄歡顫著眼睫,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她對上祝星亦嘲諷的眼,忽然覺得眼前這個曾經深愛的人如此陌生。
她又覺得是自己太貪心可笑了,現在的她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失敗者,卻還天真地想著讓自己的女朋友等自己。
“我只是……我只是……” 她喃喃許久,身子被最後一縷陽光吞併。
“蘇寄歡,別成為我的累贅好嗎?” 祝星亦的聲音像在冬日街道上遺落多日的鐵,冰得很,硬得很,“蘇寄歡,我要和你分手。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纏著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蘇寄歡,你早就跟不上我的步伐了,你落後我太多太多,你也只會日複一日地重複你的失敗。分手,蘇寄歡,我只說最後一次,從我屋子裡離開。之後我會差助理給你一筆分手費,正好幫幫可憐的你抵一抵缺口,也算是你和我在一起將近三年的回饋。”
祝星亦抓著衣角走到沙發處坐下,她不再言語,房間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麓城的黃昏在鴉雀展翅裡沉沒,一寸一寸的黑色蔓延上來,遠處街道的路燈緩緩亮起,蘇寄歡瘦長的影子隱在晚霞裡,像夏天和秋天跑進春天裡,像彼岸燃燒殆盡的灰。
她顫抖著肩頭望著窗外,晶瑩的眼淚從眼角蜿蜒到下巴,再砸在地板上。
慘寂的薄霧暈染她冷峻又脆弱的側影,亂雲敗絮的黃昏天,她的眼淚是融融暮色裡暗淡的光。
多年前的麓湖畔,煙花綻放的那個夜晚,她的狐貍眼角含淚求她收她這個學生,求她不要忘記她,求她要在乎她。後來春天的海邊,她的狐貍抱住她,一字一句地告白。
她們在無數個夜晚相擁而眠,她聽到她的狐貍一次次說,我愛你,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而現在,她是她的累贅,她要和她分手。
她想要說些什麼——
比如,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比如,星星,我不能失去你。
又比如,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提分手嗎?我什麼都沒有了,連你也要離開我嗎?
但她關於這些的話都沒有說出口。她握緊拳頭,她曾覺得祝星亦是一團熾熱的火,現在狐貍的火焰灼燒她,燒得她只剩灰燼。
“你早就已經聽不進我的話,我也早就明白你已經長大了,你不再需要我。就像現在的我在你面前是一個失敗者,我只是一個又老又失敗的女人。” 她側著身子開口,“你年輕漂亮,你事業有成,你有大把大把美好的未來在等你。我跟不上你的腳步,一無所有的我也無法再給你開任何空頭支票。”
“我失敗,我很失敗,我現在什麼都沒了,我知道,我知道的。” 蘇寄歡強打起精神轉過身來,她凝望閑坐在沙發上的祝星亦,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沒有任何溫度,“我真的,我真的想知道,這就是我們的結局嗎星星?我……我……”
這時候蘇寄歡有些失控,她喘著氣泣不成聲。
她無法再裝作不在意的模樣,不想盡力保持自己是一個情緒穩定的人。
她不是神,她有情緒,她不是冰冷的機器,她會焦慮,會難過,會痛苦,會愛,也會恨。
她恨。
她恨祝星亦。
她恨為什麼祝星亦不能像她一樣愛她。
她恨為什麼祝星亦要這麼無情。
她恨祝星亦就這麼把她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