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這就成了一種偏袒。
可以前不是這樣的。
薄彥折了個話題:“你知道,我最近總是在想到什麼?”
他們之間倒是很少有這樣能開誠布公聊天的情況,薄嶼淡淡接了話,睜開眼,看著前座的人:“什麼。”
“我想到了媽和爸離婚的那天。”
薄嶼的思緒一時被勾了起來,但這記憶對對於當時只有五歲的他來說,實在模糊:“那天怎麼了?”
“你或許不記得了,但那天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天下午,媽讓我帶你出去玩,”薄彥回憶了起來,“平時她不讓家裡的阿姨給我們買可樂、雪碧這種飲料,覺得對身體不好,但那天我帶你去了家附近的商場。”
“我問你,薄嶼,你想喝嗎?你說想,我就帶你去了,”薄彥微笑,“我很清楚,這東西買回家了,媽看到了肯定會很生氣,但我早就做好了打算,如果她問,我就說是你想的,這樣就不只是我一個人被訓斥。”
“當時媽已經對爸很失望了,在告訴你他們要離婚前,我就知道他們要分開了,我還知道,爸要我的撫養權,原本你要跟著媽生活的。我當時天真地覺得,你挨罵了,媽也會對你失望,然後媽就不要你了,這樣你就可以和我跟爸一起生活,一起去南城,待在的爺爺身邊。”
薄嶼對這件事毫無印象,只記得那天回去,爸媽絲毫沒注意到他們回來,吵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
薄彥繼續說:“那時咱們一人提了一大桶碳酸飲料去結賬,你那時個頭比我小很多,力氣也小,你只能拿一桶。你說,哥,我能不能再去拿一桶?我答應你了。”
“你從口袋掏出零錢,收銀臺的人不肯給我們結賬,那人問我們,怎麼沒有父母陪……當時我想把外面等我們的司機叫進來,來充當我們的‘家長’,但你突然反問那個收銀的人,一定要有父母陪著才能喝飲料嗎?”
薄彥忍不住笑了笑:“當時你的口氣就好像,喝一種很普通的碳酸飲料,是不是犯了天大的罪過。”
薄嶼淡淡評價道:“難道不是?明明我們自己就可以做決定的事情。”
薄嶼很不願意回憶起小時候的事。
但他頓了頓,還是說:“你我身上都帶著零花錢,想要什麼,我們完全可以自己決定——就算當時我們年紀小,而且做決定的時候,難道不是已經想到後果了?”
薄彥只是無意識回憶起了這回事。
原淨莉和薄明遠分開還有一個原因,薄明遠因為迷戀射擊,有一個非常可笑的“運動員”夢想,當時經常去國外賭比賽,毫無節制,原淨莉對他忍無可忍。
實現不了的夢想,都放在了薄嶼的身上。
最後薄明遠要了薄嶼的撫養權,也只是因為覺得薄嶼比薄彥有天賦。
就算是這樣,薄彥似乎,也有那麼一些的嫉妒。
也是父母分開那年,讓他意識到,薄嶼和他的不同,任何方面。
“——你總是這樣,不顧任何人的死活,一切都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行我素得太過自私。”
薄彥點了一支煙,他伸手向窗外撣煙灰,半開玩笑,“你跑到了深城,應該不是隻為了和黎霧同居?”
“你可以這麼想。”薄嶼說,“關鍵是我現在特別的清靜。”
“你清淨?”薄彥有些尖銳地看著他,“別騙自己了,你不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你永遠不會平靜下來。”
薄嶼忽地默然。
“你到底想要什麼,應該只有你自己知道——這些你甚至都不會去告訴黎霧,不是嗎?”薄彥繼續說,“你對管理企業,對接手家族事業沒有任何興趣,那你就該把這些事交給有能力,願意做的人來。”
薄彥知道自己的這些話,或許更應該對薄承海和原淨莉說,他只是不吐不快,“而不是像個膽小鬼一樣,每天都在逃避自己。”
“你在怕什麼?薄嶼。”
很多年,他們都沒有像這樣聊過天了。
現在想來,他們兄弟二人關系最好的那年,不是在父母離婚後分走他們的撫養權之前,而是彼時薄彥在德國留學讀書,薄嶼在德國學射擊、打比賽的時候。
薄彥其實也很難去評價,當時薄明遠帶走了薄嶼,是否是一件好事。如果單論過程,那麼這個過程無疑是差強人意的,他也為自己這個所向披靡,一次次在各種比賽中拿下冠軍,風光無限的弟弟真正地感到驕傲過。
薄嶼的比賽,只要他有時間,便是一場不落。
論結果,又無疑是慘痛的。
是薄明遠的自私自利,把薄嶼變成了現在這樣,薄嶼至今都無比痛苦。
薄嶼知道薄彥想說什麼。
他知道,薄彥心裡現在和他想的,是一樣的事情。
薄嶼有些失笑:“你這是在幹什麼?激勵我去追求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