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除了娶新婦以外就再沒在門頭掛過大紅的燈籠,這次,卻是梁家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嫁女兒。
深秋時節,梁家院中卻是百花齊放,紅綢紅燈籠滿目皆是喜氣。
梁家嫁女,沒有賓客,只有梁豐瑜和沈柔出面將這個長大後自己都未曾見過幾面的女兒送入葉家。
為表示尊重,梁家老小皆是出門送親,入目大多都是嬌花一般的女子,用著複雜的豔羨的目光送這個唯一逃出去的姐妹出嫁。
梁淮被沈柔抱在懷裡,仰頭問母親:“娘,姐姐怎麼還沒回來幾天就要嫁出去了。”
沈柔怕身旁的梁豐瑜聽到,連忙捂住了梁淮的嘴。
沈柔自然瞭解她的丈夫,梁豐瑜雖能幹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對外卻是極愛面子,最是忍不得“自家人”說他賣女求榮,但凡說話間有這個意思的,都被重重處罰過。
沈柔進入房內,喜娘看到新娘的母親了來了,以為新娘母女倆要說說知己話,便將手裡的梳子遞給了沈柔,沈柔卻擺了擺手:“我天生是沒福氣的人,怕給洛兒帶來黴運。”
沈柔看著花洛早已梳妝過,遠山黛眉,明眸清澈,臉上也是白皙無暇,她最是知道自己的女兒從小就是她這一輩裡最好看的,自小就不大服輸,也有著自己的想法,與她沒用的娘親相比,是最不像的。
沈柔拿起桌上的那張胭脂紙,送入花洛嘴邊,花洛輕輕一抿,唇上便染了紅,清麗姿色更添幾分明豔。
這胭脂果然是女人最好的夥伴,它能讓蒼白的女人遮擋住憔悴的神色,能讓美麗的女人更加豔麗有神......
她用了一輩子胭脂,自小就教女兒怎樣描眉抿胭脂,終於這胭脂也將要送女兒出嫁。
梳妝過後,喜娘念過了詞,就將紅蓋頭蓋在了花洛頭上,沈柔牽起了自己女兒的手,將她領出房門,那隻手柔弱無骨白皙纖長,沈柔溫柔的目光來看自己的女兒,細細叮囑著:“你我身在梁家便是身不得以,葉家的少爺願意娶你自然是天大的福氣,待你嫁入葉家後一定要他為尊,孝順公婆......”
說著說著,沈柔就止不住落下淚來,她這輩子竟然有嫁出女兒的一天,然而這些話也是她母親在她嫁入梁家那天告訴她的......
誰也不知道她依照著這番話,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
難道她的女兒也會像她一般忍讓一輩子嗎?
直到要將洛兒送上了花轎,自始至終都未曾跟她講過一句話,松開洛兒手的一剎那,沈柔竟然有了些後悔......
難道這天大的好姻緣也會害了洛兒嗎?
女人始終是要嫁人的,葉家少爺對洛兒那樣痴情,洛兒定然會過的比她好的......
她做的是對洛兒好的事情,洛兒就算此時不明白,以後也會感謝她的......
想到此處,沈柔就平穩了心境,拉著梁淮看著花轎遠走。
沈柔痴痴看著花洛,彷彿在看自己一個滿意的作品,又像在透過女兒看當初的自己,花洛此時掀起了蓋頭,扭過頭與梁豐瑜對視,眉目間的清冷另沈柔心頭一凜,她的眼中有光,彷彿是不服輸,也彷彿是在宣戰。
沈柔小心去看丈夫的臉色,生怕洛兒惹得丈夫生氣。
身邊的喜娘和丫鬟突然間新娘掀開了蓋頭,立即驚呼著將蓋頭蓋好。
葉家娶妻,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吹吹打打繞了城中三圈,這才往葉家走去。
花洛坐在花轎中,竟然有了些恍惚。
不論真假,她也算嫁人了......
不知道楚殷究竟去了哪兒,也不知道她受了傷又怎樣了......
花洛還在想著,若是她肯好好跟楚殷說,楚殷未必不能接受,她那樣傻,花洛說什麼,她就信什麼,最是好騙,也最讓人信任。
在轎壁上敲了三聲,轎外的人也敲了三聲回應,花洛安心下來。
靜芳還在,這是一場早已謀劃好的計劃,她只是為了利益而來。
梁家送出了花洛,又“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將門內那些永遠都盛開著的“嬌花”,永遠地鎖在了囚籠一般的梁家。
梁家的美景春色,便只有客人才能享用,梁家便是出了名的吝嗇,別說花朵伸出了牆頭,就是一枝一葉有了向外伸出的趨勢,都會被梁家人無情地修剪掉,那些花都怕了,也只敢在自己的枝頭盛開著。
梁洛兒,她只是一個意外,但也僅僅是個意外。
........
楚殷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卻不知是痛的冷汗還是浸透出來的血。
她一路奔出好幾裡地,卻突然間迷茫,不知道她能去哪兒。
自從被花洛救出宗英門後,她便一直都為了花洛做事,林家不是她的家,無極宮也不是她的家,楚家更不是她的家,她只有呆在花洛身邊才明白自己會為了什麼而努力著......
她最無措時便想起了阿嬤,她發足向宗英門奔去,丹田裡的內力灼熱,時而力竭時而又澎湃,趕一程停一程,終於在她力竭之時,看到了宗英門的牌子,之後她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