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那些舟船沒有靠岸的跡象,而是鼓著帆,乘著東風繼續向西進發,曹參猜測,他們的目標,是下密縣的鹽場!
他立刻讓夜邑亭舍向西傳遞烽火,同時寫了一封急報,派人去通知即墨的黑夫郡守,同時帶著兵卒,隨時準備馳援!但又得提防海寇殺了回馬槍。
“按照郡守的計劃,水陸堵截,必能將其徹底扼殺,畢其功於一役!”曹參如此想道。
但一天之後,當曹參率部行進在前往下密的路上時,卻接到了下密縣的急報,下密尉稟告了海寇略過下密鹽場卻不攻打的怪事……
“彼輩乘風,向西而去……”
“向西?”
曹參一愣,隨即面色一變。
“不好,群盜要襲擊的,不是膠東,而是……臨淄!”
……
與此同時,臨淄郡以北的海岸附近,海邊的亭舍漁民,目瞪口呆地看著,上百艘舟船乘風破浪而來。
船帆抖動,闊別此地良久的“盜寇”們一邊稱讚著強風,一邊哈哈大笑。
田橫則獨自一人立於船頭,他拒絕了手下遞來的斗笠蓑衣,直面風浪,任由飛濺的層層浪花,打溼他的鬚髮,眼睛也被鹽浸得發癢生疼,卻無法阻止田橫引頸望鄉。
在田橫眼中,復國,當然要光復首都才算得數!什麼膠東、琅琊、濟北,都是小打小鬧,他們想要成事,必須一開始就全力以赴,奪取臨淄!
但臨淄城並不瀕海,所以田橫選擇了臨淄郡千乘縣,作為登陸地點。
千乘縣乃海道之噤喉,齊國之戶牖,按照田氏兄弟的計劃,田榮已在千乘縣拉攏公子田假,打算以之為旗號。
田儋則在狄縣籌劃舉義,他們將殺秦吏,以兩縣輕俠少年迎接田橫和四千壯士,合兵上萬,再渡過濟水,直逼臨淄……
“臨淄,海、岱間都會也,民七萬戶,即便是一戶出一男子,亦能得七萬之眾,若能奪取臨淄,則大事可成矣!”
相比於臨淄,夜邑這種萬戶之城,就是個弟弟!
更妙的是,原先鎮守臨淄的將軍王賁,因為隨秦始皇巡視的緣故,此刻不在齊地。臨淄只有一個副將坐鎮,以數千關中之卒,還有四十個長吏,要管住四十萬臨淄人,談何容易?臨淄三百閭中,不乏與田氏兄弟有交情的輕俠遺民,裡應外合之下,破臨淄據之,並非難事……
臨淄若下,義旗高舉,讓世人知道齊國復興的訊息,必得關東豪傑雲集景從!田橫相信,這世上和他一樣痛恨秦朝,渴望復國的人,不在少數。
“快了……”
田橫抹去鬍鬚上的鹽粒,吐出了口中的鹹澀海水,不僅是他們的復國報仇之業就快要實現,千乘縣的海岸線,也已近在眼前!
這一帶是後世的黃河口,但如今,卻只是濟水入海口,紅樹林茂密,水流清澈而和緩,河面寬廣,佈滿叵測的暗礁和沙洲,但田橫作為從小就在濟水下游長大的少年,又豈會不熟悉這?
指揮著船隊一一靠岸後,田橫第一個跳上了小船,伴隨著屬下們搖櫓的號子聲,看著海岸線距離他越來越近。
六年半了,雖然田橫沒少在膠東沿岸出沒,但臨淄郡,濟水濱,他還是第一次回來……
下了船後,田橫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沙土向岸上邁進,當他踏上堅硬的陸地後,竟情不自禁,重重在這片熟悉的土地長拜稽首,親吻大地,飲下濟河的水。
他曾與兄弟在這條河嬉戲玩耍,捕捉水中的銀魚,也曾站在船尾,看著它越來越遠,看著象徵齊國的紫色褪去,黑雲籠罩大地……
一時間,這個八尺男兒,竟淚流滿面!彷彿是離家的遊子,再度回到父母的懷抱……
“齊國啊!”
田橫抬起頭,哭著仰天長嘯:
“你的兒子田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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