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二)
黑風習習的斷崖山下是一位瞎了眼的青年,柳眠聽見那悲苦的哀嚎聲,緩步走過去看,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痛。
當看到滿臉血淚的齊池的那一刻,柳眠面部抽動,之後就再也做不出其他表情。
陰魂不散,柳眠在心裡又給齊池定了一個罪名,以前迫害他,現在還要糾纏他。可是柳眠移不開腳,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痛苦不已的齊池。
“這是你應得的,殘害無辜,便是罪。”柳眠低頭看著自己無法移動的腳,忽然間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臂上並沒有燙傷的痕跡,而且在這裡他好像可以使用仙力。
“這是?夢嗎?”柳眠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使出法術掙脫了束縛,隨後伴著晨光照來的縷縷微光,從床上醒來,昨夜的蠟燭此刻倒在地上,而右臂的傷口提醒著柳眠已經回到了現實。
他怎麼會做那樣的夢?荒唐,離奇,甚至帶有一絲蠱惑的氣味,再多“遇見”幾次那樣弱小可憐的齊池,柳眠甚至要懷疑是不是自己才是假的。
起床整理內事後,柳眠翻出屋內的藥瓶,開啟聞了幾十種才找到治療燒傷的藥膏。
柳眠從竹筒裡拿出一根細竹簽,粘上藥後輕輕地塗抹自己傷口,左手不好控制力道,輕得時候把藥粉全部弄撒,或者沒能從竹簽上弄下來,重得時候疼痛壓迫著柳眠的動作,讓他不敢輕易的行動。
這樣“遇見”齊池的夢饒的他心神不寧,某日夜半柳眠起身忽然發現自己的被褥上濕了一片,柳眠忍著羞恥換下褲子,丟到地上。
房間裡沒有能清理床褥上的髒東西的物件,迫於無奈,柳眠披上厚衣,撿起地上剛剛丟掉的衣服將汙漬擦幹。
扯著勁把被褥拉起來,放在木椅上,門外的雪停了,只呼呼啦啦的颳著風,吹打起光禿禿的桃樹枝。
整理完後毫無睏意的柳眠推開了房門,清咳幾聲,抬手裹緊外衣,踏著不算厚的雪往屋外走。
時辰快到天明時分了,柳眠能看清這四周的一切,俯下身團起一個雪球,舉起來朝遠處砸去。
雪球落在地上迸濺開來,柳眠又做了好幾個,朝著四周亂扔,不時笑出聲,還自言自語道:“你不是陰魂不散嗎?那怎麼還不來見我。我就在這等你,等你帶走我啊。”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啊——”柳眠捂著頭緩解忽然降臨的頭痛,身上的外衣沒有系緊,被裹著雪的風吹落,冷感瞬襲在柳眠的四周,不一會兒,他就倒在了地上。
滿眼的桃紅映入柳眠的眼簾,他俯下身從花枝下穿行。
“師父,師父,快來呀!”曹安安舉著酒朝柳眠喊去,過不了一會兒,就和偷他酒喝的劉岑爭執起來。
“你這個沒風趣的家夥,這酒是我留給師父喝的!”
“半壇子酒還好意思留給師父喝,小師弟我看你是沒……”劉岑通紅著臉撲倒在石頭上,嘴裡還念念有詞著,可惜誰也聽不懂。
“這酒可是千年醉,你個貪心鬼,喝了這麼多,睡死你。”曹安安抱著酒壇往裡看,驚呼“劉岑,你怎麼把酒都喝完了!”
“嗯!誰喊我!誰!”剛起來沒清醒一秒鐘的劉岑又倒在桌子上。
齊池看著他們笑,跑到柳眠身邊,拉著他的手臂,緊緊地貼著他,和他一起入座。
“你呀!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粘人。”
“師父說這個幹嘛!我們今日是來給師父慶生的,當然要圍著師父。”齊池說著抱住柳眠,“師父看我的新衣服,是不是很舒服,我自己做的,我也給師父做了一件。是件厚厚的披風,以後師父就不用耗費內力給自己增溫了。”
“好,這冬日裡讓桃樹開花,你們的術法又增長了不少啊。”
“那是,身為師父的內門弟子,我雖然排行最末,但我學得可快了。來師父,該吃長壽面了,嘗嘗,這是我託家裡給您快馬加鞭做的。”曹安安搖了搖醉倒的劉岑,見他沒反應,手一推把他推到木椅上將碗筷擺好。
“這片空間加了保溫屏障,師父趕緊入座吧!”
淚水模糊了柳眠的雙眼,他知道這是在夢裡,沒人知道他的生辰,連他自己都已經忘了,座下的弟子更不會對他如此的親近。
疏遠總是發生在他的身上。他伸手拍拍曹安安的背,又抬手摸摸齊池的頭,看著他們對自己笑。
“師父,快吃長壽面吧!”齊池搭起一筷子面條,“來,師父,今天你也當一回被人寵著的人吧!”
“哎呀!好肉麻,齊師兄,怪不得你是老二,我就說你這想法很奇怪。”曹安安嘴上不留情的說著,卻依然笑意滿臉地看著他們。
柳眠張開嘴,剛碰到筷子,砰的一聲,碗筷四分五裂,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柳眠抬眸就看見曹安安被齊池用劍刺穿了喉嚨,一股血噴湧在柳眠的眼前,替代了周圍褪去的桃紅,只剩下溫熱的血跡。
“師兄,師兄,你怎麼了?師兄!”
柳眠聽見有人在叫他,是顧桓的聲音,他睜開眼看著著急的顧桓,已經張開的嘴再次張合,說了句“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