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
沒了仙力的柳眠半月裡日夜趕程也只行出了清風宮的地界,路過的無瑕鎮依然平靜,熱鬧。
曲悠國的人主停息了十年的戰火,周圍都是殘破的景象。貧瘠的幹土生不出任何東西,連樹皮都有人吃的邊城,大家陸續離開,只剩些走不動的老者和沒人要的嬰孩。
一個癟著臉沒有完整的衣服穿的孩童踉蹌的向柳眠乞討,懇求他能夠給自己一些東西吃。
柳眠把包裹裡的最後一塊薄餅遞給他,卻被老者提醒,“那孩子有手有腳想走早就走了,你何必救他。”
柳眠沒有理會,看著狼吞虎嚥的孩童,無奈地搖搖頭,起身離開,卻被孩童拉住衣角,孩童張開手心,是一塊漂亮的石頭。
“給你,恩人。”
柳眠接過石頭,對他道謝,隨後離開了邊城,來到城外的一處殘破的廟宇內。他整理出一片空地,在屋外摘取一堆樹葉鋪在地上,就那樣簡易的給自己搭了個床。
夜深風冷,窗外亮起慘白的月光,打在柳眠眉頭緊鎖的臉上。
羚羊的屍體被幾只野狗分食最後的殘渣,柳眠看了反胃。幾只野狗舔舐嘴唇,把臉上的食物殘渣吃到肚子裡,在它們離開後,緊接著是一個裸著上半身的瘦小的男子悄然接近那些被丟棄的內髒。
他吃得很迅速,最後舔舔手觀察四周,回到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裡。那山洞離地十幾尺,有明顯攀爬的痕跡。
柳眠不知不覺來到了山洞內,他看著洞裡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揭開自己面部的布帶,隨後從洞內天然形成的坑窪中挖去一團長滿苔蘚的有強烈氣味的膏藥狀的黏液。
男子遲疑了,似乎是被刺激的氣味燻的有些難受,柳眠感受到這真切的場景只覺得荒誕。心裡悶悶的,卻又不知為何。
那抹藥膏塗在男子的臉上,柳眠聽見男子發出的慘叫聲愣了神。
那分明是齊池的聲音,一時之間柳眠如夢初醒般想起來一切。
十年前那夜的他決絕的,狠厲的,不留情面的將齊池的仙法廢去,仙根打碎,將被人打得滿身傷痕、奄奄一息的齊池交給長藍島島主而後離開了溫曲州。
可回來後,記憶裡卻全然變了樣,齊池入魔殺人在先,搶奪長藍島聖物後被他發現,廢了仙法便逐出了宮門。
“這……非我本意。”
他的五髒六腑彷彿已經被炸開,心裡絞痛難耐,他伸手跑過去想要觸碰夢裡的齊池,卻被現實的疼痛喊醒。
“怎麼醒了,快,再給一刀,這樣的人生吃了他的血肉,就不會再得瘟病了,我們就能進城了。”
柳眠迷離中半眯著眼,模糊中看著上午遇見的那個孩子拿起菜刀砍向他。
一陣戰慄的柳眠睜開眼,看著四周都是水的環境,心想難道自己已經被煮了,那些殘忍的愚民。
柳眠慌亂中,卻發現自己變得稚嫩的面板,在若有若無的感受之下,柳眠動用仙力,飛身上岸。
他吃驚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抬頭是陌生的環境,柳眠轉身忽然發現這裡就是他遇見齊池的那潭水,湖裡有個熟悉的身影,是少年時期的齊池。
柳眠深吸一口氣,嚇得往後退,他早已經在上一世的折磨與幻想當中迷失了辨別真假的能力,重生前想起的那一切會不會也只是一個折磨他的幻覺罷了,現在是否也一樣。
潭水中的身影逐漸隱去身形,柳眠無法平息心中的千滋百味,施法喚出情刃,禦劍而行。
這了樂山谷沒有他要的。
邪風突然吹來,打壓著他的路線,逼得他降下,面前再次出現孩童時期的齊池,他正伸著手一步一步向柳眠跑去。
柳眠伸出劍朝前刺去,想擋住齊池的腳步,孩童卻沒有意識的往前走,哪怕劍刃已經劃破他的臉頰。柳眠終究是不忍心對這般的孩子動作,定住齊池,忍著心裡的抵觸,將齊池抱起來,滿臉的嫌棄。
是夜,柳眠依然環繞在山谷中未離開,懷裡的齊池不知不覺睡著了,趴在他的肩頭,依然是如黑土般的膚色,柳眠心裡卻早已拋卻了好奇與欣喜。
來到一處較為寬闊平坦的林間,柳眠不動聲色的運用上乘術法織出一道網覆蓋起周圍十裡的面積。
他看了一眼趴在肩頭的齊池,施法甩出,提起劍就向他的胸口刺去,血濺在他的臉上,可那並不是齊池的血,而是一個人形扭曲的幻妖。
前世的記憶中,柳眠清晰的知道齊池並非人族,卻抵不過心裡的一道迷障收下了他,想來應與他們第一次相遇時,背後弄出幻術的東西有關。
幻妖護住齊池往後躲,柳眠見此舉間步步緊逼,“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