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怍一)
開春了,桃林裡的第一批先開桃花照例被霜門的弟子摘走入藥做丹。柳眠已經許久未出門了,每日除了在庭院練劍和偶然灑掃,就是一動不動的坐在安睡的齊池身旁,修心悟道。
前幾日劉岑向他遞來上月門內各項事宜的記錄,柳眠翻到最後頭疼的看著龐大的支出,門內外加起來明明只有三十人一起過日子,卻好像有數百人開口吃飯。
“師父,雨門那邊讓我們自己想辦法,其他門也沒有多的能拿給我們用。師弟師妹們混修的開支太大了。”
“如今還未選擇主修,混修的不過淺修,為何會有如此大的開支。”
“師父,都記在這裡了。”
柳眠接過一本薄薄的賬簿,開啟後數百個靈條重重疊疊的呈現在柳眠面前。
列著上月寒冬時節,外購的被褥幾百條,以及未能辟穀的弟子花了五百顆靈石吃飯。
“入門前幾個月的時候,不就全門過了基礎靈修課了嗎?防寒咒雖然持續時間短,也不至於給每位弟子購置這麼多被褥?”
“師父不知,師弟師妹們靈修基礎不穩,每次體修結束,都要因為內體不穩的靈力隨機損壞門內一件物品。而他們的被褥成了他們隨機裡最穩定的一個物品。
有位師妹整整重購了五十九次。每過十五日左右都要壞上一把劍,他們修習強度不能停,只能不間斷的換新。
更別說,上月還是凡界的改歲時期,門內一直保留著過節的習慣,聞卿師妹已經盡力截縮支出了。”
柳眠合上賬簿,心裡的驚訝歸於沉寂,前世的這件事是如何解決的,柳眠只模糊的記得許多人退了師門還俗,直到曹安安帶著十箱金銀到了清風宮,又將百裡桃林擴在清風宮後山處,拜入雪門。
“先停了體修的課,將那幾日也改成到塵三十裡砍竹子。”
“是,師父。”
“岑兒。”
劉岑停下腳步,回身恭敬地站著,面上毫無波瀾,只是溫婉的模樣,就如同柳眠心裡希望所有弟子長成的模樣。
“過往的事我不再追究,切勿再試圖憑一己之力改變那些根深蒂固的觀念。”
“師父,弟子明白,但弟子從來都不是一人。不公之事該被遏制,只是弟子這次確實選錯了方法,那柳師弟可否回來,他從未真得傷到過他們,每一次都是我在他身後用符籙給造了一場夢罷了。”
“這是他家裡寄來的書信,讓他回到劍門。他有自己的責任要擔,臨走前我問了,他雖不忍卻依然選擇回去。更何況,他不肯解釋便是為了護住你我,你日後做事多多思量才是。”
“是,師父。”劉岑行禮起身,發現面前遞來一封信。他疑惑地接過,詢問這是何意。
“他仍是我門下之徒,他的逍遙劍印依然留在身上,你日後若是恰巧外派路過這上面寫到的地方,替為師去看看吧!”
散落的陣陣桃花落在柳眠的身上,一片花瓣染淚貼到他的眼角下。他睜開眼,記憶裡的模樣全然變樣,上一世的宮門竟然在困窘、惡習和矇蔽的灰暗中走過數百年,教出大量道心不穩的弟子。
是他們的失職,害了許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