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蔣裕京的反駁,在程書懿聽來,更像是對外界的強硬姿態。
他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指尖的溫度逐漸冷卻。
一股無力感席捲全身——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交易,如今真相曝光,柯德被罰,蔣氏岌岌可危,蔣裕京還能撐多久?
蔣裕京推開人群,拉著他擠向車邊。
兩人雙手相握,一路無言。
十幾分鐘後,車在一座老牌酒店前停下。這家酒店仿若國經典建築,紅磚外牆爬滿常春藤,透著一股陳舊的奢華。蔣裕京牽著他走進大廳,辦理入住手續。前臺遞上一張房卡:“蔣先生,您的行李已從機場送達房間。”
蔣裕京已提前安排了他們會在這裡落腳。
房間門一關,蔣裕京反鎖了門。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椅背上,露出襯衫下緊繃的肩膀,汗水浸濕的布料貼著面板,透出一絲狼狽。
程書懿坐在床沿,呆呆望著地毯上交錯的花紋。
好像他們之間突然多了一層生分的別扭,幾天未見的空白在空氣中凝結,沉甸甸地壓著彼此。
蔣裕京走到程書懿面前,緩緩蹲下身,雙膝微屈,與他平視。
“程書懿,你為什麼不跟我報備,就偷偷跑出去?”他的聲音低沉,每個字都透著壓抑的情緒。
那天,他回到貝沙灣的家中,推開大門,屋內空蕩蕩的,程書懿的蹤影無處可尋。心髒猛地一沉,熟悉的恐懼攀上脊椎。
直到調出大門的監控畫面——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一隻手臂將迅速程書懿拖進去。那一幕與他親眼看到程景源被掠走的畫面一模一樣,冰冷的血液倒灌全身,同樣的車,同樣的絕望。
他立刻動用所有資源,聯系私家偵探、調動蔣氏的情報網路,甚至親自飛往h獨立國,試圖找到程書懿的下落。可他一無所獲,就在幾近絕望的時候,一條新聞閃現在螢幕上——柯德程書懿即將出席聯盟聽證會。
他幾乎是在看到訊息的瞬間鬆了一口氣,立即訂了最早的機票飛來,然而,暴風雨突襲,航班延誤了一個半小時。落地那刻,他的雙腿都在發軟。
聽到這話,程書懿緩緩抬起頭,喉嚨滾動,積蓄好勇氣後顫抖地吐露:“我只是想去看看醫院裡的人是誰……”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委屈與埋怨,“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的手指攥緊床單,聲音逐漸拔高,“我剛走出貝沙灣門口,就被他們劫走了……他們把我拖進一輛車裡,綁了手腳,矇住眼睛。我掙紮過,可他們力氣太大,我根本無法逃脫。我被帶上一架直升機……後來我見到了h獨立國的總統。”
他越說越急促,胸膛起伏加劇,聲音裡夾雜著一絲哽咽,“她要我背下虛假的證詞,說金鑰不存在,爆炸是反叛軍的陰謀……”
眼眶泛紅,淚珠幾欲掉落,“她提到你,說如果我不照做,蔣氏會付出代價。我怕了,所以我答應了她,可到了法庭上……”他低下頭,雙手捂住臉,指縫間滲出顫抖的氣息,“我根本說不出那些謊話……我做不到。”
淚珠滑落,順著臉頰淌到下巴,他抬起頭,聲音顫抖得幾乎破碎:“對不起……蔣裕京,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蔣氏。我是個自私的人,我只想著真相,卻沒想過後果。我毀了蔣氏,害了你……”
蔣裕京伸出手,拉開程書懿緊攥的手掌,拇指摩挲著他掌心的紅痕,沉聲道:“程書懿,你沒有錯,不需要說對不起。”他喉嚨哽了一下,聲音低得像自語:“那天沒告訴你,是怕你傷心、怕你沖動,我不想你再與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扯上任何關系……程書懿……”
——你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他抬手托住程書懿的臉頰,俯身靠近,鼻尖相抵,呼吸交錯:“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得起所有人。”他用拇指輕輕拭去那滴從睫毛滑落的淚水,將程書懿的脆弱一點點包裹進掌心。
“程書懿,你特別、特別的勇敢。”
——但願你能更自私一點,更愛自己一點。
恐懼與無助如決堤的洪水,終於找到了出口。程書懿猛地朝他靠去,額頭重重抵在蔣裕京的肩膀。他的雙手死死抓住蔣裕京的襯衫,布料被揉得皺成一團,淚水無聲地浸濕了布料。他的肩膀顫抖,小聲地嗚咽,釋放了這些天壓抑的所有情緒。
蔣裕京沒有動,只是靜靜地蹲在那裡,手掌從程書懿的臉頰緩緩滑到後頸,輕輕扣住,指尖嵌入微濕的發絲,包裹承受著這份重量。
窗外傳來隱約的車流聲,窗簾半掩,車燈在牆上緩緩遊移,襯得這片刻的寧靜愈發珍貴。
兩人的呼吸漸漸同步,心跳在彼此的觸碰中交疊。
突然,蔣裕京的唇猛地壓了下來,帶著暴風驟雨般的急切與不容抗拒的力道,將程書懿吞沒。
淚水未幹,鹹澀的味道滲進了這個吻裡,混合著熱意、焦灼,以及難以言喻的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