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絳將所有股份都給了程綺?!
她和兒子呢?
難道在程絳的眼中,她們母子連一個女兒都不如嗎?
她不敢相信,這個曾經承諾過她的一切的男人,居然冷酷至此。
到頭來,原來自己只不過是個被剝離在外的“外人”。
她滿腦子充斥著憤怒與不甘,甚至想要在程絳的靈前,將他所有的假話都撕開,質問他這些年的虛偽——
“你口口聲聲說程景源是你最愛的兒子,你說你會把一切都給他,那你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這些年,我到底算什麼?”
她的眼眶突然一熱,恍若要哭出聲。然而,恰在此時,律師的聲音再次響起,下面的話讓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鑒於程綺女士已於阿佛洛狄忒號沉沒事故中自殺身亡,依據《跨境遺産繼承法》第37條規定,程綺女士名下遺産將順延至其下一位法定繼承人——程書懿先生。”
關施黛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律師。
——程書懿?!
接待室的氣氛頓時凍結。空氣變得黏稠、沉悶,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宣判震驚。
關施黛如遭雷擊,連呼吸也被卡在喉嚨裡。她瞪大了雙眼,瞳孔收縮得如同針尖,喉間發出一聲低啞的喘息,接著如失控般尖叫出聲:“他就是個野種!憑什麼繼承程絳的遺産!!”
她的聲音撕裂般尖利,帶著徹骨的憤怒與恐懼。程景源站在她身旁,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律師毫不動搖,將公文收攏成整齊的一疊:“遺囑已由三家權威機構聯合公證,於今日立即生效。”
關施黛憤怒的尖叫轉為歇斯底裡的失控,她抓起茶杯向程書懿砸去:“是你!這都是你的陰謀!你早就知道遺囑內容了吧?你和蔣家狼狽為奸!為了繼承程家的遺産,連你姐姐都殺了!你就是兇手!殺死程綺的兇手!”
碎裂的瓷片在空中飛濺,尖銳的邊緣撕裂空氣,在即將落下的瞬間,被蔣裕京抬手擋住。
鋒利的碎片劃破掌心,殷紅的血珠迅速湧出,沿著指縫蜿蜒滑落,墜在程書懿的睫毛上。
溫熱的觸感從眼瞼蔓延,像烈焰墜入冰雪,灼燒出刺目的印記。
程書懿怔怔地抬頭看向他。
蔣裕京沒有理會疼痛,將染血的手握緊,用幹淨的指背掃過程書懿的眼瞼,拭去那點猩紅。
血色拖曳開,留下了一道更鮮明的痕跡。
他接過律師遞來的鋼筆,沒有一絲遲疑,將筆用力塞入程書懿的手中。
“簽字。”
程書懿——
現在,選擇權就在你手裡。
“請遺囑執行人在這五份協議上簽字,其中一份我會帶回公司,以作證據和保留。”
程書懿的目光僵硬地落在協議書上,那些黑白分明的文字瞬間變得陌生,眼前的紙張像是一塊空白的螢幕,對映出他的無力與荒謬。
尖懸在紙面上——
這是他一生中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那個被程絳視為外人的兒子,竟在一夜之間,被推上了繼承人的位置。
程絳的遺囑裡沒有提到他分毫,可他卻未曾料到,自己的女兒會在他之前離世。
這份驟然坍塌的生命,竟成了意外撬動家族財産分配的契機,讓他這個“外人”成為至親離世的直接受益人。
說真的,他從未奢望過擁有程絳的任何一分財産。但命運開了個玩笑,將這筆巨額財富拱手送到他的面前。
喉管中湧上來的血腥味,手指緊握著筆,卻怎麼也無法穩住。
好像那支筆成為連線兩界的橋梁,程綺的亡魂正附著在筆杆上,推著他完成這場荒謬的“加冕”。
每一個字的落下,都像是一把刀,切割著他的良心。
人生如戲,他繼承了一個龐大的財富帝國,也成為了這場悲劇中,最可笑的角色,最荒唐的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