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嘉姚看了眼螢幕,猶豫了一瞬。
蔣裕京顯然沒給他選擇的餘地,眉梢微挑,語氣不耐:“說。”
“……陳總把程先生趕出老宅了。”
話音剛落,辦公室內的副總像是受到驚嚇般迅速敲起了鍵盤,手指舞動得噼裡啪啦,假裝處理突發事務。
蔣裕京神色未變,問:“他現在在哪?”
“……貝沙灣。”
蔣裕京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的回答並不感到意外。視線重新回到會議螢幕上,“會議繼續。”
馮嘉姚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麼,至少替程書懿說幾句好話……
但蔣裕京根本沒給他機會,連餘光都懶得施捨,直接擺了擺手,口型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快滾。
夜色寂靜,落地窗外,霓虹燈的光芒漸漸熄滅。
辦公室內,一盞孤零零的臺燈亮著,昏黃的光暈落在桌面上,映出一片靜謐。
蔣裕京抬手看了眼腕錶——淩晨一點三十四分。
二十四小時前,赤霞珠島的海浪聲還在耳畔回蕩,鹹澀的海風還縈繞在鼻尖,可此刻,他卻置身於這冰冷的鋼筋水泥之中。
從島上回來後,他一直待在公司,沒有合過眼。下午馮嘉姚又來給他通風報信,原本工作早就結束,他卻故意拖延,翻閱早已看膩的檔案,回複無關緊要的郵件。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想面對家裡那個人。所以才用工作來填滿空時間。
淩晨兩點,他終於回了貝沙灣。
指紋鎖解開的電子音劃破玄關的寂靜,門扉緩緩推開,一片漆黑迎接了他。
智慧感應燈沒有亮起,屋內沉默得有些反常。
人呢?
他皺了皺眉,隨手解開領帶,腳步在玄關處頓住。
偌大的空間裡,空氣沉寂無聲,唯一的光源來自客廳窗簾未完全拉攏的縫隙,微弱的夜色透過,灑落在地面。
他順著光線移動視線,目光最終停在沙發上——
程書懿蜷縮在那裡,半邊臉埋進羽絨靠枕,頭發淩亂地散落著,只露出一部分安靜的輪廓。
蔣裕京站在原地,手指停在牆上的開關前,遲遲沒有按下。
黑暗中,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程書懿露在薄毯外的手腕上。骨骼纖細,面板蒼白,幾處青紫的痕跡隱約可見。他凝視片刻,心底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有昨夜的強勢餘韻,又夾雜著一絲他不願深究的微妙悸動。
他放輕動作,走近沙發,蹲在程書懿身前。
對方的呼吸極淺,幾乎察覺不到,睡得沉而無知。
長而直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唇角結了一點幹涸的血痂——是程書懿自己咬破的。
蔣裕京的目光停留片刻,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那柔軟的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