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是不是早就知道程絳的勾當?聯姻難道是為了掩蓋什麼?”
——“蔣家肯定脫不了幹系。”
——“一群賣國賊,蛇鼠一窩,真惡心。”
——“阿芙洛狄忒號海難事件就這麼草草了事?死者的家人怎麼辦?他們憑什麼承受這些戰爭的爛攤子?”
程絳的背叛不僅讓柯德半導體名譽掃地,也將蔣家捲入了前所未有的輿論風暴。
許多人開始質疑,蔣家不可能對程絳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
聯姻究竟是單純的商業合作,還是為了在戰爭中謀取更大的政治籌碼?
和平的到來並未帶來平靜,反而讓這場風暴愈演愈烈。
蔣氏控股大廈頂層,全息股價走勢圖在落地窗上投射出一片刺眼的血紅。
單日跌幅12.7——自從國際信用評級機構將集團列入觀察名單,核心供應鏈中斷的傳言便如病毒般擴散,機構投資者聞風而動,大規模拋售如潮水般湧來。
蔣裕京面前的加密通訊屏不斷彈出股東緊急會議的請求,紅色的提示燈閃爍得讓人心煩。他皺了皺眉,抬手直接掐滅了那刺耳的提示音。螢幕一角,剛結束的股東會錄音還在自動播放,一個尖銳的聲音冷不丁冒出來:“蔣總,現在輿論指向程絳那邊,程書懿也脫不了幹系。為了穩住風評,最快的方法就是離婚,甩掉這場醜聞的包袱!”另一個低沉的聲音附和:“是啊,這場聯姻非但沒有解決我們的問題,反倒爆了這麼大的雷!得不償失啊,小蔣總!”
他聽著,手指頓了頓。
離婚——
這個詞像一枚冰冷的釘子,狠狠紮進他的思緒,激起一陣短暫卻劇烈的漣漪。他垂下眼,目光落在桌面那杯冷掉的咖啡上,黑色的液麵映出他緊繃的臉。
程書懿重要,還是蔣氏控股重要?
這個問題像一柄利刃,在他腦海中來回切割。他不是沒想過這條路:幹淨利落,一紙離婚協議或許能堵住悠悠眾口,讓股價喘口氣,甚至讓那些嗜血的投資者重新回頭。可一想到程書懿……他心裡就湧上一股說不清的抗拒。
他怎麼能放手?
溫順的羔羊,已經被他攥在手心裡,成了他掌中的一塊軟肉。離婚意味著放手,意味著讓這只到手的羔羊再跑回荒野,重歸別人的獵場。
蔣裕京,你能接受嗎?
一股憤怒的情緒從胸口竄上喉頭,他抿緊唇,低聲吐出兩個字:“再議。”
錄音戛然而止。
他轉頭看向電腦螢幕,新聞推送佔據了半個介面——李恪的供詞像一顆炸彈,程絳的醜聞鋪天蓋地,還有那些對他們聯姻的惡意揣測,標題一個比一個聳動。
領帶勒得脖頸發緊,襯衫的頂扣硌著喉結,他猛地扯鬆了它,喉結上下滾動,吞嚥下一股難以名狀的焦躁。
昨夜公關部連發十幾版宣告,字斟句酌,卻還是壓不住輿論的洪流。股價暴跌不是意外,評級下調和供應鏈危機早就埋下隱患,如今不過是引線燒到了頭。他們現在急需一個翻盤的機會,一個能扭轉風評、穩住股價的突破口。
離婚……
這個念頭像個幽靈,又繞了回來。他閉上眼,狠狠按住太陽穴,像要把這混亂的思緒擠出去。他知道離婚是最理性的選項,數字和邏輯都指向這條路,可他的理智卻像被什麼東西咬住,不肯鬆口
螢幕上的k線圖,紅色的下跌曲線像是流淌的鮮血。他靠在椅背上,閉眼深吸一口氣。程書懿此刻或許正縮在客廳沙發裡,盯著電視上的這些新聞。
他會怎麼想?
會害怕嗎?
蔣裕京突然覺得坐在這兒什麼也幹不了,辦公室的空氣沉悶得讓人窒息,桌上的檔案堆得亂糟糟,咖啡杯裡還剩半口冷掉的苦澀。
他睜開眼,抓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助理在身後喊了句“蔣總,股東會——”,他頭也沒回,徑直進了電梯,按下關門鍵,隔絕了那句未完的話。
螢幕顯示到一層時,門“叮”地開了,他本該繼續下降到負一層的車庫,可腳卻停住,邁出一步,走出電梯,拐進了大廳的咖啡廳。
空氣裡飄著咖啡和烘焙的香氣,櫃臺上擺著一排巧克力色的可麗露,焦糖殼在燈光下閃著油光。馮嘉姚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大廈一層咖啡廳的可麗露,那焦糖脆殼全中立區找不出第二家!”
蔣裕京走到櫃臺前,指了指玻璃櫃,“全裝起來。”
店員麻利地用紙夾取出可麗露,裝進紙袋,遞過來時袋子還帶著微燙的溫度。
熱乎乎的紙袋攥在手裡,焦糖的甜膩混著烘焙的香氣鑽進鼻腔,那種確定的觸感和氣味讓他眉頭稍稍松開。或許,這能帶給程書懿一點安慰,能讓他從紛亂中稍微脫離片刻。
他走出咖啡廳,順手給司機打了個電話:“把車開到大廈門口。我在一層”
掛了電話,他站在旋轉門邊,手裡提著那袋可麗露,目光漫不經心地掃向路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