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聲大笑,彷彿要用笑容填滿程書懿的低落。
程書懿勉強笑了笑,“那就好”,他扭頭看著坐下來的馮嘉姚:“……他還沒處理完事情嗎?”
“蔣總去聯系飛機了。”馮嘉姚突然壓低聲音,間諜洩露機密般小聲道,“這下可不用再坐船了。”
程書懿點點頭,撕開能量棒包裝,鋁箔紙在指間發出尖銳的嘶響。
“對了,您之前來過t國嗎?”馮嘉姚的膝蓋無意識撞過來,“真沒想到!我們居然在這裡登陸了!”
程書懿搖搖頭:“沒有,這是我第一次離h獨立。”他咬了一口能量棒,甜味劑混鹹澀在口腔炸開。
“這樣啊,那正好可以感受一下這邊的濕熱氣候!要是提前適應了,到中立區也就沒那麼難受了。”
就在馮嘉姚分享逃生經歷時,他突然被某種直覺牽引著抬頭——
那道身影切割開人群的混沌。
鹽漬在黑色襯衫上凝結成霜花般的紋路。
他還是穿著船上宴會那時的西裝,只是此刻的裝束如同被災難重新裁剪:外套遺失,袖口卷至肘部,新換的紗布在手臂上繃出耀眼的白。
“怎麼樣?沒什麼事吧?”蔣裕京走到他面前,站定後開口。
程書懿愣了一下,抬頭與他對視。
對方下頜的青茬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他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不修邊幅的時刻。
“沒事!您看,程先生都吃上東西了。”馮嘉姚搶先開口,指指程書懿手裡已經拆開包裝的能量棒。
“航線協調需要時間,飛機明天才能到。”蔣裕京轉頭吩咐馮嘉姚:“寫封郵件,回絕金瑞的邀請。收拾好東西,車馬上到。”
“好。”
馮嘉姚走後,空氣安靜下來。
兩人之間的氛圍忽然顯得有些微妙。
經歷了災難,他們曾親密無間,攜手共渡難關,不知不覺中已經産生了超越生死的羈絆。
但在一切塵埃落定後,這種被危機催生出來的親密感卻在現實中顯得格外突兀。因為他們原本的關系,是不足以支撐起如此強烈感情的。
“……我們要去哪?”。
“你想去哪?還是你要在這個體育館過夜?”
程書懿搖搖頭。
“先去酒店。”
“……”程書懿從袋子裡拿出一瓶水,遞給蔣裕京,“渴嗎?”
蔣裕京看了他一眼,接過水瓶,擰開蓋子,仰頭喝了一口。
“我已經找到關施黛和程景源了,她們會和我們一起走。”
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萬幸,她們還活著。
“那我父親呢?”
蔣裕京沉默。
“……什麼意思?”
那塊巨石又吊了起來。礦泉水瓶在他手中不自覺地擠壓變形。
“暫時沒找到,t獨立政府給的獲救人員名單裡沒有他。”
“你父親有可能是被反叛軍帶走了。但目前情況還不明朗,先別胡思亂想。”蔣裕京伸出一隻手,“走吧。”
那截曾經託舉住他的手近在咫尺——青筋的紋路與救生艇纜繩的勒痕剛好重疊。
程書懿在原地愣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