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泊車點時,程書懿終於看見了關施黛和程景源。
程景源依然是宴會時那副病態模樣,眼神空洞,面色慘白。沉船的驚險讓他的病情更顯惡化,面容中透出一種即將崩潰的脆弱。
他旁邊的女人同樣狼狽。
關施黛站在那裡,神情緊繃,程絳的失蹤無疑給了她致命一擊。
程書懿的內心頓時變得複雜。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任何言語都無法減輕她的痛苦。猶豫間,他才低聲開口:“關阿姨,您還好嗎……”
關施黛緩緩抬起眼,看了他一瞬。那一眼冷淡、疏離,就像是在看著一個不重要的陌生人。
那目光很便快移開。
程書懿的聲音戛然而止,最後只能和他的繼母“裝作陌生人”。
不久,停在一旁的兩輛黑色行政轎車啟動了引擎。
程書懿走向第二輛車,正準備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時,身後卻傳來蔣裕京低沉的聲音:“程書懿,過來,坐這輛。”
程書懿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頭,看向站在第一輛車旁的蔣裕京和馮嘉姚。
徘徊之中,馮嘉姚先一步替他拉開車門。
他坐了進去,車門隨即被關上。
車子緩緩駛離蘇萬納普國立大學,沿著老城區蜿蜒的街道前行。
程書懿靠在座椅上,透過車窗望向外面。
t國是很典型的熱帶氣候。
路邊的綠植茂密,棕櫚樹高高地立在街道兩旁,陽光透過濃密的葉隙灑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偶爾有騎摩托車的本地人經過,背後綁著色彩鮮豔的揹包,路邊有一些小販推著裝滿水果的小車,吆喝著叫賣。
沿途的建築大多低矮,牆面塗著粉色、黃色或藍綠色的塗料,屋頂的紅色瓦片在陽光下閃著光,格外明亮。
程書懿靜靜望著,心中浮起一種恍惚的不真實感。
與剛經歷過的混亂和恐懼相比,這樣的景象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從地獄一下子來到了到天堂。
車子駛過幾條繁忙的街道,最終停在了市中心一座豪華酒店的門前。
一下車,就有穿著傳統服飾的酒店管家迎了上來,微笑著引領他們進入酒店大堂。
蔣裕京提前預訂了兩間總統套房,馮嘉姚則按標準預定了一間大床房。考慮到情況的特殊性,程書懿自然不可能與關施黛或程景源同住。最後,他和蔣裕京住進了一間套房,和船上的那幾天也並無太大區別。
不過,相比於船上的狹小空間,酒店的套房更加寬敞舒適。浴室、衛生間、衣帽間一應俱全,整齊的床上鋪著疊好的衣物,顯然是為他特別準備的。
程書懿關上房門,迫不及待地脫下身上黏膩的衣服,走進浴室。熱水從噴頭落下,灑在他的面板上,溫暖的水流帶走了凝結的海鹽,也帶走了從船上那段驚心動魄中積壓的緊張與疲憊。
他洗完後裹上浴袍,走到梳妝臺前吹幹頭發。
吹風機的熱風溫暖而舒適,讓他不自覺放鬆下來。也許是長時間的緊張耗盡了他的體力,也許是疲憊終於找到出口,他竟然不知不覺間,伏在梳妝臺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脖子因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感到一陣刺痛,僵硬感將他從昏昏欲睡中拉回。他緩緩抬頭,脖椎隱隱作痛。
窗簾敞著,外面燈火璀璨,城市夜景盡收眼底。
他不自覺地咳了咳幹澀的喉嚨,隨之而來的饑餓感從胃部湧上,絞得發痛。一看時間,才意識到從昨晚宴會到現在,他沒有正經吃過一口東西。
他皺了皺眉,饑餓帶來一陣空虛。他換上酒店準備的衣物——白色短袖和藏藍色短褲,材質輕薄透氣,很適合t國炎熱的氣候。他決定出去覓食。
拉開房門,步入客廳,想先倒杯水緩解喉嚨的不適。剛走幾步,視線就落在了沙發上的身影——
蔣裕京正坐在那裡,腿上放著一臺嶄新的膝上型電腦,專注地敲打著鍵盤。
聽到他的腳步聲,那人抬頭:“睡醒了?”
“……”
蔣裕京隨手將膝上型電腦放到沙發一旁,靠向椅背:“過來。”
程書懿有些茫然,但還是聽話走過去。
蔣裕京看著他,忽然笑了,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