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蠱蘇醒後散發出的強大氣場影響到了青巖體內的蠱蟲, 他極度震驚地看向溯辭,甚至忘了防備傀儡男童的匕首。男童逮到空檔,嬉笑著一刀紮向青巖。
“小心!”黎桑驚聲提醒,然而已阻攔不及。
胸口的劇痛令青巖回神,咬牙一掌拍開男童,捂著血流如注的傷口踉蹌後退。黎桑搶身橫在青巖身前,架住男童隨後而來的一刀。
青巖一遍按住傷口,一遍壓制體內蠱蟲的騷動,不消片刻面色便白了一層, 豆大的汗珠接二連三地從額頭滾落。而男童身量嬌小,加上動作靈活又無懼受傷,幾乎拼了命一般想要撞破黎桑的阻攔, 很快就讓黎桑隱有吃力之感。
與此同時,與北宮政酣戰的薛鋮亦感受到母蠱的召喚, 體內子蠱開始活躍。
這同心蠱不僅可以吞噬各種毒物,也能讓宿主在短時間內功力倍增。薛鋮只覺內息澎湃, 手中劍招隨之變幻,吞吐的劍氣暴漲,縱是北宮政也深感棘手。
北宮政沒有時間揣測這種變化的根源,不得不專心致志應對薛鋮越來越快的招式,一旁副將見他深陷僵局, 立刻調人前來支援。
薛鋮毫不畏懼,甚至生出絲縷興奮之感,一聲清叱, 以一當十,不過數招就將圍攻計程車兵掀得人仰馬翻。
遠處徐冉恰瞥見這一幕,頓時大叫一聲好,又高聲對魏狄喊:“魏狄!咱們來比一場!”
魏狄一劍砍翻一個北魏士兵,鮮血濺上臉頰,聞言頭也不回地高聲問:“比什麼!”
“在我們寨子裡有個規矩,圍獵時打到獵物最少的要請其餘人吃酒!”徐冉□□一挑,戳穿一人後順手帶回了他的腰牌,大笑道:“咱們用腰牌計數,誰輸了誰請吃酒!”末了又補一句:“要有肉!”
“好!”魏狄又殺一人,奪過腰牌往腰間一別,喊道:“弟兄們聽著,今晚都憑北魏賊人的腰牌來領酒領肉!腰牌最少得刷鍋洗碗!”
這訊息很快在軍中傳開。
被魏狄徐冉一手調教出的燕雲軍自不用說,原景城守軍因薛鋮這一出奇襲終於能轉守為攻,本就異常興奮,聽得此話後更是沸騰起來,看向北魏士兵的目光頓時變了樣,個個如狼似虎像盯砧板上的肉塊一般,無端端瞧得人在豔陽天裡後背生寒。
北魏這邊被先前接二連三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哪裡料到會在已是強弩之末的景城碰釘子,先是被薛鋮的奇襲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兵折將,又被這迅猛的攻勢壓得喘不過氣來,而北宮政那邊也是棋逢對手分身乏術。大將尚如此,小兵小卒更是吃力。如今又得面對餓狼撲食般的守軍,個個叫苦不疊,甚至有些人心生退意。
千裡之堤尚潰於蟻穴,這數萬大軍看似難破,一旦內部出現動搖就很容易被人捉住短處窮追猛打。放眼整個戰場便不難發覺燕雲軍已捕捉到對面開始動搖的缺口,死咬不動。縱有北魏將領殺一儆百,到底難敵生死麵前人心深處的恐懼萌芽。
這點恐慌和退縮如同瘟疫一般傳染,戰局的天平自此悄然傾斜。
黎桑那頭同樣逐漸感到力不從心。
人的體力與精力永遠是有限的,但對上一個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傀儡,膠著時間一長便顯出劣勢。
身負重傷又被蠱蟲暴走折磨得幾近崩潰的青巖根本幫不上忙,黎桑雖勉力支撐,也漸漸攔不住攻速絲毫沒有減慢的傀儡男童,一個不查便讓他鑽了空子,一刀削在手腕。黎桑吃痛低呼,受傷的右手幾乎握不住袖劍,而男童眼珠子一轉,頓時放棄黎桑合身撲向青巖。
黎桑阻攔不及,正要提醒青巖,但就是這一回頭的功夫,男童已盤腿坐在青巖的肩上,笑嘻嘻地將匕首橫在他喉間。
“師兄,走好。”男童咯咯一笑,雙手交錯分開。
熱血噴濺而出,青巖瞪大了眼,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很快被血水淹沒。男童毫不留戀地將他踹向黎桑,完成任務一般地拍拍手,扭頭就朝景城方向狂奔離去。
黎桑急退幾步,依舊被血染透半身,他捂著手腕的傷口看著青巖在地面抽搐幾下後失去生機,心慢慢沉入谷底。
母蠱隨宿主的死亡而亡,那些匍匐在地的蠱人頓時回歸一地屍體,再無動靜。溯辭看著屍橫滿地,終於放鬆下來,只覺膝下一軟,踉蹌著就要跪倒。那迦飛身上前扶她一把,道:“恭喜姑娘。”
溯辭喘著氣回頭看向前方激戰的大軍,喃喃道:“還沒結束。”言罷提起精神奔赴戰場。
青巖既死,黎桑不再逗留,立刻飛身而起,趕去與北宮政彙合。
北宮政瞥見趕來的黎桑面色一喜,然而看見他受傷的手、又未見青巖,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心頭火起,怒罵:“廢物!”
薛鋮嘴角含笑,遞去一劍,道:“看來殿下的計劃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