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拒絕,並給乘務員小姐道了歉。
真的,我現在真的剋制不住脾氣。
我坐在床上,手捂住頭,煩悶不已。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後,顧嘉學終於走進來了,他端了盒泡麵,放在桌上,然後坐在床邊,給我遞過來一袋用熱水燙過的濕巾,見我不說話,他把濕巾裝到褲兜裡,低頭嘆了口氣。
曾經的委屈,憤怒,怨恨,想通通宣洩在他身上,可真與他近在咫尺,我只有疲憊。
“滾。”
顧嘉學沒有動,他斜眼看向餐桌,沉聲道:“吃點東西吧。”
“滾。”
顧嘉學苦笑了聲,拿起他的大衣,準備走。
他忽然像想起什麼似得,眼圈紅了,掏出手機,給我遞過來,背轉過身子,好似在擦淚。
我本不想接,可我好像看到了個嬰兒。
是嬰兒!
我雙手捧住手機,眼淚不住往下掉。這就是我的孩子,小臉紅撲撲的,還長著頭發。
我一張張往後翻,誰知第十張後,翻到了我們的結婚照、旅行照、居家照……他的相簿,全都是孩子和我們的照片。
“離子,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沒說話,起來穿衣服和鞋子,拿起包往出走。
他緊跟在我身後,卻不敢說話,也不敢碰我,就是跟著。
我停下腳步,指著床,剋制住憤怒:“你在那兒坐著,我去一下衛生間。”
顧嘉學聞言,立馬折回去,坐在床邊,沖我連連點頭,彷彿在說,我等你。
我沒有去衛生間,而是去找了乘務員報警。
我拿出自己的學生證和身份證,告訴火車上的警務,我們大學在西寧有個專案,要去出差,有個男的追求我不成,去年試圖綁架我,現在他尾隨我上了火車,可能給我的飯裡下藥,馬上到西寧了,請您控制他一段時間,我們學校有人在火車站接我,務必要等我安全離開。
大概,我碩士生的身份比較有說服力;
大概,我在陳述“事實”時的樣子很冷靜。
顧嘉學被帶走了,掙紮著大喊大叫不能讓黎離一個人獨處……
我擺脫他了麼?
或許是吧。
下火車後,我哪兒都沒去,就待在候車室裡,等著去拉薩的火車開。
我不吃飯,也不喝水,我就呆呆地坐著,想著剛才看到的嬰兒照片。
早都說了,顧嘉學比我有福,看吧,他能每天看女兒的照片,我卻不能,我想孩子也只能是空想,連寶寶的樣子都不知道。
後來,火車要開了。
我痴痴地上了火車,找到自己的座位,然後身子靠在車壁上,看著外面賓士而過的山川,默默掉淚。
看,顧嘉學最終又殺死了我,讓我灰飛煙滅,把痛苦刻在了骨頭上。
忽然,我聽到有人彈吉他,還在唱歌,和絃動聽的聲音吸引了車廂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捂住耳朵,想要隔絕所有代表歡樂的聲音。
就在此時,我對面坐下了一男一女,認識,男的陽光俊美,手裡拿著把吉他,此外別無一物,是sion;女的留著利落的短發,揹著書包,手裡還拎著個小皮箱,化著淡妝,竟是文蕁。
出事後,我也曾想過文蕁會不會笑話我,帶著報複的勝利給我打電話,尖刻地嘲諷我。
沒有,她10月份來看過我一次,但我拒絕見她。或許因為我比她更慘,所以她沒有譏諷我,又或許是曾經的那點仇怨根本微不足道,我們終將成長,全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