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怪自己。是他讓吞噬塞拉的兩場火焰越燒越旺,是他帶領塞拉走到今天這個境地。
是他縱容塞拉對他産生不容於世的感情,是他接納了塞拉的標記,也是他恬不知恥地陷入這段不倫的感情,引誘塞拉走向毀滅。
而直到失去了一切,他才敢在他那顆貪婪又腐敗的心裡承認——他愛塞拉,他一直都愛。不僅是因為幼崽和雌父的羈絆,早就不是了。他會在塞拉對他坦誠愛的時候裝作逃避的沉默,他會在塞拉手足無措地時候若即若離地讓塞拉嘗一點甜頭,他會在塞拉在他床邊熟睡時,輕輕握住他的手。
他會在深夜最不能見光的夢裡,奢望塞拉那樣炙熱的目光,永遠停留在他身上。而後他會在黎明來臨時推開塞拉,假裝他對蟲崽單純的愛還沒有腐敗得徹底。
但是蟲母啊,他愛塞拉。
有罪的是他,問心有愧的是他,萬劫不複的是他,為什麼母神帶走的是塞拉。
灼熱的白光在他的視線周圍跳躍,焚燒之痛蔓延至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軍醫為他注射了一根緊急恢複藥劑,但是他們都知道那不會有任何用處——襲擊者的藥劑直接作用於埃德溫的雌蟲腺體,而那塊兒皮肉正在迅速衰變,連帶著雄蟲的標記也在土崩瓦解——這個傷勢不會立刻致死,卻也確保了埃德溫會在不久的將來死於資訊素匱乏症的迅速反撲。
想來,幕後黑手已經為他安排好了死亡時間和結局。
埃德溫的唇角流下鮮血,而很快,過量的血液就從他唇縫裡瘋狂湧出來,無論他如何掩飾和吞嚥都無濟於事。他顫抖著抬起一隻手,用軍裝的袖子擦掉了鮮血,用虛浮的雙腿支撐著他的身體,轉過身說:
“通知全軍,開往天宮星。避免與第一軍和第三軍的任何沖突。”
凱恩中將凝眉應是,在其他軍官領命離開指揮室時,凱恩對埃德溫說:
“長官,我們是否應該重新考慮執行帝都星的命令?如果我們能從第三軍撕出一個口子,我們可以率軍奇襲帝都星,皇族一定想不到——”
“第二軍和特殊部隊仍然拱衛帝都星。即使我們撕開了第三軍,第一軍的實力也遠在第四軍之上。我們孤立無援。”
埃德溫的聲音冷靜極了,彷彿他並不是站都站不穩,唇角仍然在淌血似的。
“我只對你下達一個命令,凱恩。在我帶先鋒軍與反叛軍對戰時,若戰況不利,想辦法帶著第四軍穿梭天宮星和snt401之間的蟲洞,再穿過混亂星系離開帝國,前往卡麥拉星域。在那裡儲存力量,直到逃過帝國的圍捕。”
“不需要為諾亞公爵複仇,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要與帝國軍隊為敵,那份來自帝國研究院的洩露資料你也看過了,帝國仍然有可能大規模控制軍雌成為傀儡,在皇族徹底亮出底牌之前,還不是好時機。”
他吐出最後幾個字,彷彿簡單的音節正在割傷他的嗓子。他撇開了視線,緊緊盯著星艦外湧動的星雲。
凱恩中將沉默片刻,他的眼底爬上了不容錯認的敬重。到了此刻他才徹底明白,他和第四軍的軍雌從來沒有選錯。埃德溫做了一切他所承諾的,即便在他剛剛失去一切之後,他想要做的仍然是保全他的同胞。
哪怕這意味著用他自己的命去鋪路。
“我願加入先鋒軍,與上將並肩作戰。”
凱恩摘下自己的軍帽,躬身對埃德溫請示道,而埃德溫只是急促地喘息片刻,彷彿在壓抑著劇烈的疼痛,但他的聲音仍然平穩冷靜:
“請求駁回。先鋒軍由我親自挑選,再自願簽署赴戰書,資訊素匱乏症末期的軍雌優先。你鎮守後方,與第一軍和第三軍拉開距離,免得發生意外。此外,徹底排查軍中,我們至今不知道皇族如何滲透、又如何利用他們的精神控制技術,無論發生什麼,切莫自亂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