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聆愣了一下,旋即便哈哈大笑:“說你是傻子你果真傻,整整兩個月了,你都沒照鏡子瞧瞧自己失魂落魄的鬼樣子嗎?這還不叫喜歡?”
太陽落山之前,餘棠就把為數不多的行李歸置完畢。
這裡是他住了十幾年的房間,去年離開家的時候,他以為以後只會偶爾回來,不會再搬回來長住。
然而不到一年,他就灰溜溜地回來了,帶著尚未出世的孩子,還有滿身看不見的傷口。
這段幾乎不能稱之為感情的關系,對於蘇朔是短短的一年,對於他來說則是整整三年,他眼睜睜地看著滿腔的熱情在流逝的歲月中被一點點打磨殆盡,看著希望的火苗一點點熄滅,這個過程既是漫長的,又是短暫的,短到他如今走馬觀花地回憶一遍,也不過只要需要三分鐘而已。
他不愛表達,不習慣外露情緒,不代表他不會難過不會哭。試過了,失敗了,也是他咎由自取,雖然現在碰一碰還是會疼,可是傷口總會癒合,需要的不過是時間罷了。
晚飯時間有不速之客登門造訪,餘棠按住站起來滿地找武器的大哥和小妹,回屋去拿了剛擬好的離婚協議,送到門口站著的蘇朔手上:“沒問題的話簽個字。”
他安排得妥當,蘇朔卻沒有接受的意思,杵在那兒直愣愣地盯著他看,視線一秒鐘都沒轉向那份離婚協議。
餘棠被他灼熱的視線看得發慌,以為他有意見,翻開檔案指給他看:“如果有疏漏,你添在最後一頁,我讓律師重新起草。”
蘇朔這才敷衍地瞟了一眼,然後斬釘截鐵道:“我不簽。”
餘棠抬頭,不解地看著他:“昨天不是說好了……”
“那是你單方面決定,我可沒答應。”蘇朔道。
餘棠並不想跟他多作糾纏,道:“需要補償的話也寫在後面,律師會一併……”
蘇朔突然上前一步,拉他的手,靠近他道:“我現在就要補償。”
餘棠嚇一跳,不知道他又在搞哪一齣,急急往後退:“你說就是了,別……”
蘇朔低頭,把他的手送到唇邊,迅速親了一口他的手背,接著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指指自己的臉:“現在輪到你了。”
餘棠怔在那裡半天回不過神,最後是被小妹扶著進屋的。回到房間裡,樓下餘笙的怒罵聲還在耳邊回蕩,他下意識攥了攥拳頭,後知後覺地發現手心裡有什麼硌手的東西。
是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大概是蘇朔趁他剛才懵著的時候塞的。
餘棠沒開啟,把它扔到紙簍裡,眼不見為淨。
第二天樓下又有喧鬧聲,疑似昨天那人又來了,餘棠幹脆沒下樓,把離婚協議讓哥哥轉交,自己躲在房間裡聽胎教音樂。
寶寶這兩天會在肚子裡動了,這會兒像是感知到什麼,伸胳膊伸腿動來動去,餘棠的手輕輕按著腹部畫圈撫摸,好一會兒才讓他平靜下來。
睡前,餘棠似乎聽到外面有奇怪的動靜。他住二樓,房間外面有個小陽臺,只聽“咚”的一聲響,陽臺玻璃門被什麼東西砸中了。
餘棠拉開窗簾,外面風平浪靜,他看見地上有一張小紙團,猶豫片刻,並沒有開門去撿。
半夜下了一場暴雨,清晨放晴時地面還有未蒸發幹淨的積水。餘棠開門透氣,一腳踢到什麼東西,那紙團早就被雨淋濕打爛,露出裡面的首飾盒。
他認得這個首飾盒,裡面裝著他和蘇朔的婚戒,只有他那一枚。他平常戴得少,卻一直放在身邊,離開蘇家的時候也帶上了,沒想到會被蘇朔找到。
餘棠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枚戒指,也不知道蘇朔想幹什麼。他把包著首飾盒的紙撿起來準備扔掉時,偶然發現這紙是從那份離婚協議上撕下來的,上面依稀可見雙方姓名,下方有一團墨跡,寫的字已經在雨水的浸泡下完全看不清了。
餘棠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對蘇朔的意圖愈發疑惑,思來想去,還是回屋把扔在紙簍裡的那張紙條找出來,展開約a5大小,居然是一幅畫。
幼稚的畫風,流暢都稱不上的線條,一看便知出自誰手。畫上的小粉花抱著果子在前頭跑,蝴蝶撲稜著翅膀在後頭追,一根繩子把兩人系在一起,繩子中間畫了個大大的愛心。
許是怕他看不明白,或者領會成別的意思,落款處“蘇朔”的大名後又跟了三個字——“愛餘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