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兩口兒,可別聊天了,這陣法等會兒就要開了,可先做做準備吧。”兩人正聊到興致高漲處,清如突然從內室裡走了出來,對兩人道。
他們推開了門,只覺得門內撲面而來一股氣息讓他們頭昏腦漲。門內是一個巨大的陣法,一陣一陣磅礴的力量從陣法中迸發出來,古文字在陣法中上下沉浮。
陣法的中心,呈現出一個漩渦,那漩渦似乎裹挾著無窮的力量,讓人情不自禁地被吸進去。
“快踏進去!”清如對他們說。
慕雲寒抓緊了白墨槿的手,踏進了那個漩渦。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吸力攥緊了身體,然後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下降、垂墜、昏沉。
呼嘯而來的風,毫不留情地撲在臉上,像刀子一般尖銳。
眼前,是一片濃黑,沒有一絲光。像濃墨,像黑曜石,像深不見底的眼瞳。
腦中一片空白,只是隱隱約約地疼。被剝奪了思考的能力。白墨槿隱約記得自己和慕雲寒緊緊握住了手,但是不知道何時,從掌心中傳來的溫暖,漸漸地消失了。
她有一陣失神的感覺,然後就是長長的昏迷。
再睜開眼時,身旁景象已經換了。
不再是天命宗最裡面那層小小的密室了,而是躺在一張大床上。身上蓋著的,是金蠶絲織成的被褥,上面不規則地繡著一些花紋,卻是栩栩如生。綢緞薄而輕盈,蓋在身上,確實說不出的柔暖。
腦下枕著的,是一方玉枕,應該是極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枕上也墊著厚厚的絲綢,顯得軟硬適中。玉枕微涼,枕上讓她的頭腦很快清醒起來,細心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頭上懸著的,是淡煙色的幔帳,輕薄柔軟近乎透明,不能影響她視物。幔帳上掛著的,是顆顆圓潤晶瑩的珍珠。一串一串,用流蘇穿起來懸掛著。偶有風動,珍珠便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桌上描著金的香爐嫋嫋燃燒著,房間裡充斥著清淡的幽香。靠著牆壁,放置著一張古琴,古琴的琴絃在陽光中閃耀著動人的光芒,讓人不禁聯想到女子的芊芊玉手輕輕彈撥,奏出天籟般的音樂。
就是公主王妃的閨房,也未必有如此豪奢卻雅緻的情調。墨槿心裡暗自揣測道,現在,她應該已經在雲壺洲裡了罷。
這裡又是雲壺洲中的哪裡?她現在應該怎麼辦?
慕雲寒呢?她下意識地在四處尋找。但是當然找不到。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白墨槿翻了個身,珠簾就叮叮當當地響起來了。
她想坐起身來,卻沒有這樣的力氣。揉了揉眼睛,強行將睏意驅逐出腦海,全身酸軟疲累,就是翻個身,也去了好大的勁。
有人來了。
珠簾輕響,一陣腳步身便由遠及近地響起來。清如開啟了門,慢慢走來。她的手上還捧著什麼。原來是一個託盤,上面託著一個白瓷碗。
她輕輕地掀開幔帳,用兩頭的絲帶系起來。
“如姨?現在……是在哪裡?”白墨槿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覺得四肢痠麻無力,只能躺著問。
清如答道:“已經到雲壺洲了,在雲壺洲的首府,九懿中心的雲塔上。”
哦,雲塔。
是那個《異聞錄》裡記載過的雲塔,高聳入雲的雲塔。
“有白塔高萬丈,入雲,故稱雲塔,塔頂有鏡以佔蔔,人謂之‘天眼’,又作‘天鏡’。”
這兒就是雲塔。只能出現在傳說中,被飄渺的霧氣和濃厚的雲朵籠罩著的雲塔。白墨槿突然有種如夢似幻般的感覺,現在她竟然就身在雲塔之上。
但是,她怎麼就到了這裡呢?白墨槿思考,她的身體很累,像是經過了一場長途跋涉。就算是從南疆一路追到邊境,似乎也沒有這麼疲憊過。
再看一看清如手上捧得東西,竟是一碗褐色的藥汁。白墨槿聞到藥汁的味道,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這是藥?”
清如將她扶起來,白墨槿斜坐在床榻上。她透過雕花的窗向外眺望,果真看到窗外俯瞰角度的城市。鱗次櫛比的樓房,四通八達的街巷……彷彿在白雲間模糊,看來自己真的身處於一個高塔之上。她頭腦忽然一陣眩暈。
雲塔之高,果真名不虛傳。
“這傳送陣因為穿過了好幾個陣法,所以眩暈和四肢無力都是正常的現象,喝了藥就會慢慢好起來。”
清如拿過託盤裡的白瓷碗,白瓷碗裡盛著一些黃褐色的液體,她摸了摸碗沿,覺得溫度合適,便遞給了白墨槿。
“好苦。”白墨槿皺了皺眉。
清如卻是噗嗤一笑,低下頭去,看著碗裡一動未動的藥汁:“你還沒喝過,就怎麼知道這藥苦?”
“光聞著味兒就知道,這藥裡面有青葉菩提和殘金縷,又怎能不苦?”白墨槿對藥材,當然是極熟悉的。只要輕輕一嗅,再複雜的藥方,再繁瑣的炮製過程便能瞭然於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