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確確實實是自寧淳死了之後,溟才開始性情大變。他終於不再認為白墨槿這是在胡思亂想甚至無理取鬧了,心中暗想若是她死了,自己絕不獨活。
“若是和你鎖在同一個牢籠裡,我甘之如飴。”他的聲音低沉而啞,卻是無法形容的決絕。
白墨槿滯住,忽鼻頭一酸,雙眼模糊氤氳,眼看就要掉下淚來,卻被她強忍住,化作一聲長嘆。“如果不是這兩件死物,你也不會甘願。”
“我願,不管如何。”
“我……我跟你說不通。我們……回去了之後,我獨自去完成我師父的囑託,我……我需要思考一下。”
“我陪你。”
她強笑道:“不用,真不用。”
“那我能去哪裡呢?”
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卻驟然撥亂了她的心絃。她說不出話了,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次日離開時,清如和艾斯特與他們道了別。白墨槿思忖再三,終究沒有把在地道裡發生的事情告訴艾斯特。清意叮囑她若有時間不妨去汶桑的皇宮看看。
臨走時,清意悄悄問她:“怎麼,你們倆吵架了?”白墨槿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有一些事情想不通罷了。”
清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到了霽桑大陸,白墨槿就直奔著漠北雪原而去。北方已經入了冬,淩冽的寒風向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空氣幹燥得令人流鼻血。越往北,越冷,甚至飄起了雪花,恍然間與那畫上的景象一模一樣。
那日信鴿傳來的紙條上看似無字,她卻能看出四個字“冰原之蓮”。
那是一種盛開在漠北雪原的蓮花。傳說,漠北雪原的雪峰連綿中,有一泓終年不凍的湖泊,湖泊中生長著這種高雅而聖潔的蓮花。只是,誰都不知這泓終年不凍的清泉在哪裡。
每年都有探險者因為這個傳說去漠北雪原碰碰運氣,有人再也沒有回來過,也有人聲稱只看到茫茫的冰雪,連什麼湖泊都沒有看到。
一路上,慕雲寒一路跟著白墨槿,許久沒有說話了。有時候,打破兩人只間的沉默的,只是一兩個簡短的字。慕雲寒無數次想打破這樣的氣氛,但是看到白墨槿迷茫的眸子,終又不忍。
終於到了漠北雪原,寒氣凜冽逼人,裹上好幾層裘皮仍覺得寒冷透骨。就是呼吸一下,鼻子裡都會冒出一陣白煙。這陣白煙在觸碰到睫毛、眉毛的時候就會凝結起來,所以不過一會兒,他們的睫毛、眉毛都結上了一層白霜。
抬頭,只見一片耀目的白色。漠北雪原上的積雪終年不化。不下雪的時候,天空格外的藍,明澈高遠。
漠北雪原是個夏季避暑的好地方,甚至地勢平坦處還有霽月皇室修建的行宮。現在不是旅遊旺季,天霄山脈外圍的旅店大多都不開門,偶有幾個開門的,價格便宜的驚人。他們便決定明日在上山,先住一晚上。
“哎,你們這時候來了幹嘛?現在又不熱。”老闆以一種打量神經病的眼光看著他們。“現在的年輕人哦……一個個不知道犯了什麼病似的……要一間房兩間房?”
這老闆還算頗有眼力見兒,看出來白墨槿和慕雲寒關系不一般。
“兩間。”白墨槿語氣淡漠,慕雲寒亦是不言。老闆便知這小兩口定是鬧了別扭,於是不再說話,遞出兩串鑰匙。
次日,白墨槿一走,慕雲寒便跟著,如影隨形,一言不發。白墨槿心頭覺得煩悶,卻不知為何。他明明沒有妨礙她,只是默默地跟著她。“你,不必跟著我。不管是回到劍神門下,還是去汶桑皇宮,你的路,總是很多的。”
慕雲寒不回答,只岔開話題道:“你知道那冰原之蓮在何處?”隨後拿出一個羅盤,“如姨給我的,或許能幫你。”
白墨槿壓抑極了,並不想接受他的幫助,甚至不想聽到他的聲音,因為這會讓她的思緒更加煩亂。她少有地,聲色俱厲地道:“你真的不必!”
“我只是想幫你。”
白墨槿不再言語了,她知道,他不會走了。她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麼,卻感覺喉嚨幹澀喑啞,發不出一點聲音。
“若是和你鎖在同一個牢籠裡,我甘之如飴。”這句話不知為何回蕩在她的耳邊,心頭一陣酸澀,眼眸中又有水光。
是啊,他愛她,他肯不顧一切,不計條件地愛她,她還求什麼呢?但是牆壁上的文字像陰霾一樣籠罩著她。
“謝謝。”
她終是松動了,雖然語氣仍然冷厲,說著冰冷的感謝之言。
這兩個字似有千鈞重。慕雲寒苦笑,這樣疏離的話語,終究刺痛了他。
周圍白雪皚皚,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的雪反射出一片刺目的白光,還有一道一道彩色的光線。都是起伏的山巒。
慕雲寒在羅盤上撥弄兩下,指標便朝著一個方向指去。“冰原之蓮是靈氣彙聚的寶物,順著這個大致的方向,就應該能找到了。”
大雪封山,四周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即使能知道方向又怎樣?他們只知道天霄山脈的最高峰在山脈的西南部,但是他們現在又身在何方?
有些山勢平緩,有些卻極陡峭,再加上冰雪,提起輕功才勉強不至於滑下去。有時候,慕雲寒總想伸出手拉她一把,但是他沒有。因為他知道,白墨槿不會接。
空氣越來越稀薄了,連呼吸有些困難。兩人走到一處平坦地方的時候,那羅盤上的指標突然發出“叮”的一聲,然後突然偏離了方向,在羅盤四周到處亂轉,再也沒有個固定的方向。慕雲寒搖來搖去,那羅盤始終飄忽不定。
他們運氣很好,直到現在都沒有碰見暴風雪,遂決定停下吃點幹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