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只有一截紅了的耳尖露在黑發外面:“我、我就是想跟哥哥說聲謝謝。”
陵霄沒說話。
“因為從認識以來,就是哥哥一直在遷就著我啊。”池嘉言道,“五歲那年是,今年是,剛才也是。我知道我影響了哥哥的工作,所以很想說謝謝。”
“嗯。”陵霄微微皺眉。
他不知道為什麼不管是哪個自己,好像都被這少年牽著鼻子跑。
這樣的改變需要適應。
池嘉言卻還沒說完,公車忽然一個急剎車,令他趔趄著差點倒下。
還好,身旁的陵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像抓小雞似的,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
下車之後陵霄走在前面,池嘉言在背後叫住了他。
陵霄回頭,看到池嘉言似乎鼓起了勇氣般笑道:“哥哥,雖然你是死神,我們上次也說好了下一次你一定會帶走我。可是我還是想告訴你,認識你……真的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呢。”
從來沒人對死神說過認識你很幸運。
陵霄眸色一沉,面無表情的走了。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這個世界的非正常死亡太多了。
陵霄再次和池嘉言見面是一個月後。
那天某建築工地發生了重大事故,死了十幾個工人,全部都是死於非命的。
鹿呈奉命前來協助。
把事情都處理得七七八八之後,鹿呈打趣道:“陵霄大人,您現在穿著人類的衣服,倒是比過去穿黑袍的樣子年輕不少。是不是有打算要放鬆一下自己了?”
陵霄的冥界府邸中其實還有不少黑袍,那是命運給他訂做的統一制服,足足有幾百件。
但陵霄最近買了許多黑衣,都是更符合普通的人的款式。
也許潛意識裡,他想要逃離死神的生活方式了。
可這樣的惡念被自己硬生生壓制著,陵霄不允許自己出現這樣的情緒波動,更不可能對即將成為下一任死神的鹿呈告知。
“對了,說起衣服,我上次去嘉嘉那裡,他居然在給你洗衣服。”鹿呈悶笑著,差點在地上打滾,“他也真是窮,連洗衣機都沒有,搬了個凳子和大盆子在那洗,我懷疑他人都沒衣服立起來高。”
陵霄是有一件黑袍還在那個亂七八糟的家裡。
他摘下面具,鳳眸沒有絲毫波瀾:“你去過他家?”
鹿呈嘖嘖兩聲:“唉,還不是於從書那件事。”
原來當天於從書去觀賞了女兒的演出之後,在車上把後事交待清楚就順利的自願受降。
人們只當他是猝死,只有於小秋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葬禮那天池嘉言去參加,還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就被於小秋錯開了眼神。她對池嘉言的感覺太複雜了,有感激、有同情,可喪父之痛又讓她不得不得審視那些關於池嘉言的謠言。
災星、掃把星,那是周圍的人們對池嘉言的形容。
於小秋過去不信,現在有怨,卻也有怕。
鹿呈帶著噬魂獸也在現場,他順利的收回了靈珠,本來只是順路去看看,不料卻看到了這一幕。
他以為池嘉言會哭。
誰知對方只是紅了眼圈,還是笑著露出了兩個梨渦:“沒關系的,反正……秋秋姐也不是我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