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翊風垂下眼,倒也不曾開口多言,道,那他怕是活不成了。
“楚皇認為,這一戰我軍十萬壓境對戰你的五萬兵馬,你可有勝算?”夏翊風聲音悠然,同他作出的姿態一般無二。倘或沈千容在此,必然清楚,這是師兄要放大招的節奏了。師兄他慣常狡猾,卻是甚少這般悠然自得。他的狡黠一慣是藏在眼眸深處,這一刻竟是看不出絲毫,那便是拿準了更狠毒的方式和手段。
可惜楚雲蒼並不自知,他仰起臉大笑:“勝算?便是朕獨自一人,你也得乖乖交出朕要的東西。”
夏翊風聞言,一側的唇角微揚,極為淡然的嘲弄。
“要我交出臣服的詔書,也未嘗不可。我本就無意於國主之位,臣服於楚國,得一個虛名,我也得了悠閑自在。況且,千兒在你手中,我自是要她無憂。只不過……”
他特意停頓了好長時間,久的楚雲蒼險些有些忍耐不住,方才聽見夏翊風更加無畏道:“本公子臣服的楚皇卻未必是你了。”
楚雲蒼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至極:“你什麼意思?”
夏翊風終於抬眼看他,眸中氣定神閑,只微微一笑道:“先太子已於三日前於長安落腳,這時,怕是你的江山已經不夠穩固了。”
“你說什麼?”楚雲蒼一掌擊在桌面,整個人猛地站起身。
然他此刻的勃然大怒,落於夏翊風眼中卻與小醜一般無二。繼而仍是幽幽道:“你困著千兒本也沒什麼,但你萬不該給她下毒。楚雲蒼,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說罷,便要起身離去。
楚雲蒼再是反應不及,這時亦是猛地飛身到夏翊風眼前,擋住他的去路,厲聲道:“你這般做,便不怕我殺了她嗎?還是說,你願意為了江山舍了美人?”
夏翊風眼底終是泛過狡黠的光,輕哼道:“楚皇不妨回營看看,你困著的人可還在原地。”說罷,便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言辭,聽得楚雲蒼渾身發顫。
他道:“我說過,要你疲於奔命。”
果然,南國十萬兵馬不過是為了誘他離開長安。而他要救下沈千容,分明多的是方法。他夏翊風,竟是如此睚眥報複之人。
楚雲蒼氣惱的回了營帳,召了一眾副將商議應對之策時,方才驚覺,丟失的不止沈千容,還有三名副將。
“去給朕查!”楚雲蒼一掌劈碎了桌子,陰狠道,“朕欽點的副將怎麼就和那個女人一起消失了?”
“是!”底下的人連忙應下,緊接著便聽到楚雲蒼繼續厲聲道,“還有,長安城的情況仔細給朕探聽清楚了!”
同一刻的南國主帥營帳,夏翊風大步走入,一眼便望見瑟縮在椅子上的女子。那女子瞧見他來了,愣怔了片刻,方才慌忙跳下來,飛奔進他的懷裡。
夏翊風這一生都從未見過她這般柔弱不堪,像是風一來,她便能夠倒下一般。
夏翊風輕柔的抱著她,生怕弄疼了她,但還是附在她耳邊痛惜道:“對不起……”
“我以為我可以不要得到你,可我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千兒,”夏翊風嗓音沙啞道,察覺到沈千容要掙脫出身,他不由得多用了些力氣,“最後了,讓我多抱一會兒。”懷中的女子果然安穩下來。
夏翊風唇角微揚,笑意卻是苦澀的厲害。
千兒,我不能傷你,唯有困住自己。這天下安穩,我便守上幾年吧!
沈千容撤身而出時,他的胸前已然濕了一大片。
他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輕聲道:“千兒,你想去哪?”
沈千容悶了悶,方才道:“我想去長安。”她見不到葉闌青最後一面,也坐到他的墳前,同他說幾句話吧!
夏翊風倒沒幾分意外:“好,我命人送你。”
卻是應兒送她去往長安,路過竹林外的那個小鎮時,突然在她們休憩的客棧房間內,猛地單膝跪地:“屬下知道小姐心意已決,但還請小姐聽我一言。”
沈千容略有些心不在焉,但也不曾反駁,只微微點了點頭:“你說吧。”
“屬下懇求小姐晚些日子再去長安。”
沈千容瞧她一眼,眸中略有些不解,她便繼續道:“屬下知道,小姐對於兩國戰事並不曾放在心上。但公子為此接了未來國主之位,也娶了一位並不喜歡的太子妃。還有……”她停頓片刻,依是徐徐道,“幾日前,公子已然令楚國先太子趕往長安,與楚皇爭一爭這皇位。並非屬下阻攔小姐去見葉將軍,只是……故人已逝,此番長安城必定一片混亂,公子雖是加派了人手暗中保護小姐,但只怕萬一,還請小姐晚些時候再去往長安。畢竟,葉將軍的墳冢在那裡,總不會生了變數。”
沈千容聽她說了許多,真正進了腦子的卻沒幾句話。良久,方才緩緩應了聲:“長安亂不亂的,和我有什麼相幹?”她想那個人,哪還有心思顧及別的?
“小姐!”應兒雖知自己此番委實殘忍了些,可她必須要護著小姐周全,也要為公子思慮。當下聲音便大了許多,“倘或小姐再出了意外,公子能夠交付的便只有國主之位了。小姐,公子已然沒有籌碼了。您只當……心疼他一點點,好不好?”
“況且,楚皇被逼到這番境地,必是要反擊的。”
沈千容沉默許久,終是凝向她低低道:“也罷,我們回竹林吧!”
“是!”應兒重重應下,一顆心陡然落了地,竟有些不現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