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姐過來叫她起床,看見她腫了的臉和腦門,嚇了一跳問:“你咋弄的?”
顧雪柔不想說,反正說了也沒用。她沖到廁所去噓噓,出來換上衣服,背上書包,上學的準備工作就做好了。顧雪瑩看她衣服穿反了,書包敞開著,真的很煩,就沒好氣地吩咐:“收拾好了再洗個臉才能上學去。”
顧雪柔不想洗,也不想收拾,衣服反不反的,沒露著就行唄。再說她長到六歲就沒洗過臉,又不是今天開始的。
“你現在是小學生了,還是我妹妹,不洗臉怎麼上學啊?”顧雪瑩要發毛了,看著她妹眼睛上的痴抹糊直鬧心。
顧雪柔不動,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眼神看著她姐,胖嘟嘟的額頭上腫了一塊,已經青了。
顧雪瑩沒法,大清早趕時間去上學,哪有空兒跟這個倔驢較勁,不洗不收拾拉倒。她拉開門,扯著臉都沒洗的顧雪柔出去,回身把門反鎖,這時候對面的一號門開了,江孝文從裡面走了出來。
身上穿著白t恤牛仔褲,帶著一股十分好聞清新的香皂味道,讓顧雪柔特別喜歡。她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差到了極點的心情,因為看見江孝文,立馬好了,她立即松開她姐的手,對江孝文高興地打招呼:“哥哥好。”
江孝文鎖上門,說你好。
“哥哥你跟我姐是一個班級的嗎?”顧雪柔像忠誠的哈巴圍著主人一樣圍著江孝文,跟他說話。
江孝文看了一眼顧雪瑩,點了點頭說是。
“那以後我們一起去上學好不好?”顧雪柔興奮得眯眯眼都睜大了,伸出手,像是要拉江孝文的手。
江孝文怔了一下,看了看這小家夥硬塞到自己手心裡的胖爪子,英俊的臉閃過一抹驚訝的神情,但他並沒有說什麼,只反手握住了顧雪柔的手,拉著她,似乎是刻意的,他並沒回答她剛剛的話。
顧雪瑩在江孝文沒看見的角度,沖著她妹使勁兒努了努鼻子,像是服了她的厚臉皮的意思。
“你的額頭怎麼了?”江孝文一邊走一邊問顧雪柔。
顧雪柔眼圈兒突然就紅了,跟演戲似地特別快。在江孝文問之前,她還一直覺得自己挺堅強的,在她媽媽姐姐手底下長大,不堅強她也熬不到今天了。她一邊掉眼淚,一邊把自己胖得像個藕段兒的小胳膊抬起,舉到江孝文眼前,對江孝文說:“還有胳膊呢。”
江孝文見她胳膊肘上果然蹭破了一塊,通紅,好像還有輕微的炎症。他皺了皺眉問:“怎麼搞的?”
顧雪柔哭得嘴巴都哆嗦了,抽噎著說道:“洗——洗澡的時候摔的。”
“洗澡怎麼會摔成這樣?”江孝文看著她額頭的包,心想這再嚴重一點兒,就該腦震蕩了吧?
“我姐不幫我洗澡,讓我自己洗,眼睛進了洗發水辣的。”顧雪柔一邊說,一邊用力擦著眼淚。因為手被江孝文拉著,她自覺有了主心骨似的,昨晚憋著的怨氣總算找到了發洩的機會,控訴地看著顧雪瑩。
江孝文也不解地看著顧雪瑩,顧雪瑩無語地瞪了一眼她妹,氣道:“我五歲就自己洗了,你都六歲了還跟個笨蛋一樣,怪誰呀?”
江孝文看顧雪瑩張嘴就罵她妹妹笨蛋,有些意外,嘴巴動了動,想要反駁顧雪瑩,但人家終究是個女生,他反駁的話一時說不出口。他拉著顧雪柔進了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江孝文讓顧雪柔在櫃臺等一會兒,自己去找東西了。
顧雪柔不知道他去幹什麼,莫名其妙地等著,很快見江孝文手裡拿著一包創可貼走過來。那創可貼上印著粉色衣服的朵拉,非常可愛,很適合小女孩兒,盒裡的東西也很全,消毒的酒精棉棒都有。江孝文付了賬,拉著顧雪柔出來,掏出消毒的酒精棉對向後躲的顧雪柔說道:“消一下炎,不然你這個傷口好得慢。”
顧雪柔驚訝地看著江孝文,小小的眯眯眼特別亮,彷彿閃閃的鑽石反射了光芒進了她的眼睛。她伸出胖胖的胳膊,看江孝文十分細心地給她消了毒,又給她貼了膠布。她長到了六歲,在王爽和顧雪瑩這兩位女性的夾縫中求生,何曾受過江孝文此刻的溫柔對待,春風綠了江南岸似的,她小心眼暖融融的,眼圈兒又紅了。對著那塊膠布左看右看,她心裡知道自己更喜歡這個哥哥了,比昨天更喜歡。她跟江孝文說:“謝謝哥哥。”
江孝文沖她笑了一下,站起身,顧雪柔把胖爪子接著放在他手心裡,江孝文也沒反對,拉著她的手繼續走。
顧雪瑩站在原地,看著走遠的江孝文和顧雪柔,眼裡有些驚訝,隔了一會兒鼻子用力地哼了一聲,追了上去。
顧雪瑩去早餐店買了五個包子和兩個豆漿,轉過身來,看見她妹妹站在大街上,穿個赤膊的小背心,正笨手笨腳地要把衣服穿正了。這笨蛋顯然很緊張,穿了半天穿不上,把衣服弄得越來越擰巴。顧雪瑩不耐煩地看著,她只要看見她妹的磨蹭勁兒就一肚皮的氣,正想要對她大吼一聲的時候,一旁的江孝文卻伸出手來,兩下幫顧雪柔弄正衣服,還給她穿好了。
顧雪柔的小眼睛羞澀地看了一眼江孝文,胖爪子伸出去,輕輕地抓住了江孝文t恤衫下擺,依依不捨的神情讓顧雪瑩心頭火大。
顧雪瑩走過去,一把扯開自己的妹妹,把四個包子塞給顧雪柔,另外一杯豆漿遞給旁邊站著的江孝文,說:“你替她拿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