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中間的那位江少聽了沒說話，他的眼睛一直看著顧雪柔，隔了一會兒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從手上摘下個什麼，噠地一下放在桌子上，邁動長腿向顧雪柔走過來，邊走邊對她說道：“你打得過我，就帶你姐姐走。”

這句話一出口，在座眾人都挺驚訝的，坐在他旁邊的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的，像是這位江少的朋友，連忙開口對他說道：“幹嘛啊？”

這位江少沒理自個朋友，只是看著顧雪柔。顧雪柔見這位站起來身高足有一米八七八八以上，寬肩長腿，雖然穿著得體的襯衫，但是襯衫下面卻肌理勻稱，一動一靜之間盡顯力量。顧雪柔只看他一眼就知道這人不好對付，之前打趴下八個都沒有眼前這一個難打。她從進來開始第一次仔細打量他，見他面容俊朗，一雙眼睛聰敏冷峻，她看了一眼，心中一動，忍不住又看了第二眼，心想自己應該從來沒有見過他，但是為什麼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很像很像一個人，她仔細地看著他，腦子裡飛快地在記憶力尋找著，越找越是覺得自己見過，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心焦，而自己也不知道焦急的原因，好像把眼前這個人從自己的記憶中找出來，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目光盯著越走越近的他，突然開口道：“我見過你？”

這位江少看著她，目光移到顧雪瑩臉上，辨認了一會兒亂七八糟五顏六色彩妝下的顧雪瑩，然後目光移到顧雪柔臉上，對她說道：“你認得我？”

認得，我一定認得！要是燈光再亮點兒就好了，她腦子飛快地轉著，哪知道就在這個時候，這位江少突然大步邁了過來，一拳就向著她擊過來。

顧雪柔本能地抬臂阻隔，兩個人胳膊硬碰硬打在一起，顧雪柔感到自己的手臂彷彿要斷了一般，特別疼。她打了半輩子的拳，天天放學就在拳館訓練格鬥，遇打反擊於她來說是一種本能。跟對面這樣的練家子碰到一起，如果只有她自己，她一定轉身就跑，眼見打在一起就是吃虧還上趕著去捱揍不是傻子嗎？

可今天不行，此時不行！她身後就是顧雪瑩，她跑了容易，她姐怎麼辦？她硬著頭皮沖上去，心想打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今天她無論如何都要帶顧雪瑩走，沒有別的法子！

她把顧雪瑩向門邊兒一推，沖著這人就要撲上去，就聽見身後的顧雪瑩突然說了句：“江孝文？”

顧雪柔心裡一驚，身子頓住，眼睛盯著對面的人，震驚得半天腦海空白。

顧雪瑩伸手將顧雪柔拉在自己身後，看著面前的江孝文，她冷冷地笑了一下說：“你要打小柔？”

江孝文盯著她，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我在哪兒跟你有什麼關系？”顧雪瑩的手緊緊地攥著妹妹的胳膊，感到妹妹渾身僵硬。她今天晚上其實並沒害怕，至少直到顧雪柔闖進來之前她沒有害怕。張世文找她不是一天兩天了，在張世文之前她就已經委身於人，八百年前就不是清白之身，在沒了保護傘之後，她就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她只是沒想到顧雪柔會為了自己這麼不要命。“再怎麼樣，你也不該打小柔吧？”

江孝文眼睛越過她頭話。

“廢那麼多話幹什麼？”顧雪柔像是突然猛醒似的，眼睛從江孝文臉上移開，反過手來一把抓著顧雪瑩，拉著姐姐就向外跑。

江少也就是江孝文立即伸出手要抓住顧雪柔，顧雪柔揮手擋隔，如果她平時戰力在江孝文面前是個五渣，可是這會兒不知道是打了雞血服了興奮劑還是怎樣，她竟然一拳擊出，不顧骨頭被震得生疼，第二拳徑直打在江孝文的腋窩處，全身力道集中在自己肩部，彷彿出閘猛虎一般全力照著江孝文一撞，把猝不及防的他撞得後退了一步。顧雪柔趁著這會兒工夫，抓著顧雪瑩就向外面跑。

跟惶惶不可終日的兩只小兔子一樣，朝著出口向外狂奔，一邊兒跑顧雪瑩一邊對顧雪柔著急地說道：“我跑不了的，你快點兒離開！”

“少廢話！”顧雪柔不肯撒手，緊緊地抓著顧雪瑩：“再廢話我揍你！”

這死丫頭年紀長了，脾氣也長了！顧雪瑩在心裡想，嘴角卻很多年以來第一次露出笑意。她跑在長胳膊長腿的妹妹身邊，平生第一次覺得這烏煙瘴氣魔窟一般的夜場，像是有陽光照在自己身上，暖意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