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瞥了眼,襯衫袖口裡,雪白的手腕上箍了串碧瑩瑩的手串,像一汪流動的春水。
鄭雲州把她的手遞到唇邊,親了一下:“這麼多年了,你還戴著它。”
“戴著呀,這是你送我的東西,我不捨得取下來。”林西月把手抽回來,自己舉起來看了看,“是有點麻煩的,不管走到哪兒都有人問,問我多少錢,什麼地方買的,怎麼水頭這麼足?我一律都說是祖傳的。”
她不是招搖的人,願意把這麼一樣點眼的物件長年戴在身上,不厭其煩地回答來自身邊人的疑問,對林西月來說,已經是她關於愛最直白的敘述了。
林西月從不做即興的承諾,連說愛都很謹慎。
但她就像是那一輪月,缺了圓,圓了又缺,始終高高地掛在天邊。
現在這段清冷的月光,又重新照在了他的肩上。
鄭雲州拉過她的手:“這麼說也沒錯。我跟你講了,就當是你媽媽留給你的。”
“嗯。”林西月屈起手掌,輕柔地反握住他。
鄭雲州帶她去了萬和酒店,坐落在青山綠水之間。
這是一片古建築群,酒店內遍佈竹林翠柏,環境清幽寧靜,舉辦過多場外交盛事。
他把車停下,牽著林西月進了一座垂花門。
“今天怎麼到這兒來?”林西月問。
鄭雲州點頭:“老沈從江城回來了,大家一起吃個飯。”
“好。”
一進門,鄭雲州就和沈宗良打招呼。
林西月朝他愛人致意:“且惠,又見面了。”
“你好,西月。”鐘且惠走上前和她交談。
入座後,眾人閑談了一t陣子。
沈宗良的目光帶過林西月,問了一句:“在東遠還好吧,林主任?”
且惠翻了一下眼皮,小聲說:“你聽你聽,我老公就喜歡把人叫老。”
林西月忍著笑說:“挺好的,魯主任老跟我們提起沈董,說我們部門都是因為你才能建起來,要飲水思源。”
沈宗良沉穩而謙遜地說:“不是我來提議,其他領導也會要求的,這是歷史的必然選擇,看它選中誰來做。”
他說話不疾不徐,光華都斂於舉手投足中,歲月裡沉澱出的深刻。
林西月說:“歷史的車輪碾過來,也得有人有那個魄力推動它,沈董就是那麼個人。”
小姑娘講話很動聽,在任何交際裡都收放自如,對人性又有足夠的認知,既不驕矜也不諂媚,很會把握分寸。
沈宗良笑著擺了擺手,贊許地對鄭雲州說:“你女朋友哪方面都不欠缺,很適合待在東遠這樣的地方,這個路子走對了。”
鄭雲州也笑:“那當然,她做什麼都能做得好。”
“我和周覆今天去看你爸了,你也是夠有本事的,怎麼把老爺子氣到這份上?”唐納言在旁邊問了句。
鄭雲州哼了句:“氣人還用怎麼氣啊?這我天生就會,什麼是他聽不順耳的,我就說什麼,什麼是他看不過眼的,我就偏做什麼!”
唐納言笑:“那我的確不如你有天分。我說,家裡都解決得差不多了,還不趁熱打鐵採取行動啊?”
茶煙嫋嫋裡,鄭雲州小心地看了一下林西月。
她還在和莊齊說話,時不時地就相視一笑,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他輕聲說:“就下禮拜吧,擇日不如撞日。”
周覆挑了下眉:“擇個屁啊,她下週不是要去日內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