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一面說著,一面招手攔車,拉開車門讓林一航先上了,自己才鑽進去。他長得高,一不留神在車框上磕了下,不重,額頭紗布底下卻開始滲血,他感覺到了,也沒當回事兒,懶洋洋坐著看向前方,一時之間思緒放空,覺得有點兒累。
“你,流血了。”
被林一航說了,秦錚才發覺血滲得有點多,紗布吸不下,正順著眉骨往下淌。臉上癢癢的,他抹了一把,頗為厭煩地看著手上的血。
“要,要不,回去,重新包?”
“不用。”
“那你,擦一下。”
林一航自己流血不覺得有什麼,看別人流血就心驚肉跳,好像自己也感同身受覺得疼似的,就摸出一塊折得四四方方的手帕,遞給秦錚。
那手帕是淺藍色的,看上去幹淨柔軟,邊角還細細地繡著一株小花,秦錚辨認了一會兒,問:“這什麼?蘭花?”也沒接,視線轉向窗外,“算了,你這太……”
這東西看上去太精緻,也太娘了。秦錚不太想用,覺得別扭。
林一航知道他不肯用,但那血在秦錚側臉上殷紅蜿蜒著,他實在看不得,就惴惴不安地展開了手帕,輕輕往秦錚臉邊湊。
秦錚躲了,眉毛擰起來:“你幹嘛?”又看林一航的樣子覺得膈應。一般男孩兒在分化前差別不大,部分分化成了oega之後才會因為資訊素變得……娘一些,這也是他不喜歡oega男孩兒的理由:他始終覺得男人娘唧唧的不太像話。
林一航會怎麼分化還不確定呢,現在這樣,將來分化成apha豈不是人間慘劇?秦錚都不敢設想哪個apha會是這副德行,便拿出一副兇相問道:“你就這麼確定你會分化成oega麼?你萬一是個apha,將來也當娘炮麼?”
林一航捏緊手帕,收回了手,咬著嘴唇低下頭去。他從小就這樣,性格軟糯,不太像男孩兒,所以他爸不喜歡他。上學了也沒少因為這個被人瞧不起和欺負。他也很厭惡這樣的自己,怎麼就是……就是忍不住,不自覺呢?
明明想著到了新環境,要藏好的。
不動聲色地,林一航坐遠了一些,暗暗想著不管是和誰都要避嫌,又想昨天秦錚明明都要他喊他哥了,現在看來或許是客套,他不該多餘地去關心,畢竟才認識一天,壓根兒不熟。
但他又止不住地有些傷心。他是好意的,卻討了人嫌。他不知道要怎麼和秦錚相處了。
車裡沉寂下來。外間的雨下大了,雨珠密集打在車篷和玻璃上,噼啪作響,又彙成無數細小的水流,涓涓而下。秦錚陰鬱地看著雨刷器在前方擺動,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人各有各的性子,林一航即便哪裡不好也輪不到他來置喙,更何況林一航剛剛是好心呢?
他就是被昨天到現在的一連串事兒整煩了,心情不好,一時間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這實在很不應該,說別人結巴這事兒也不應該——
他該道歉。
這麼想著,秦錚看向林一航,話在嘴邊轉了轉,又咽了。他脾氣不好,身邊人都知道,有時候火氣上來,講話不客氣也沒人在意。畢竟男生之間相處就是大大咧咧,也難免磕磕碰碰。就算有什麼矛盾也過去得快,打一架,過後笑一笑就好了。他從沒因為這種事道過歉,拉不下臉。
林一航還是那副老樣子低頭坐著,並著腿,雙手放在膝蓋上,那塊手帕被他捏皺,偏偏露出那株青是青,白是白的蘭花。
秦錚看了一會兒,把手帕抽過來,一頓擦臉,用肩膀碰了碰林一航,又把沾了血的手帕遞給他看了,往自己兜裡一塞,不情不願道:“行了吧?別氣了啊,我有時候說話不好聽。”
林一航幹巴巴地說:“沒事。”
秦錚覺得自己這就算道過歉了,心裡的煩躁散去了一些,又隨口問:“你哪兒的,怎麼跑我們這小地方來了?”
“燕京。養病。”
“什麼病?嚴重嗎?”
林一航搖搖頭,顯然不願意多說。秦錚其實也沒多大興趣,就換了個話題:“那你分化了怎麼辦?”
分化成apha倒是沒多大關系,資訊素會快速催化apha的身體讓他們變得高大強壯,不會有任何妨害,只會更加活蹦亂跳。但分化成oega的話,女性還好,男性的身體素質會變差,容易生病,體能也會下降,更重要的是很快會隨之而來的第一次發.情期。
秦錚記得上學期有個女孩兒猝不及防迎來了第一次發.情,當時那股奶油味兒飄得到處都是,一棟樓的apha差點瘋了,要不是老師把教室鎖起來,後來還出動了警察,後果不堪設想。
那女孩兒是四樓的,他在一樓,聞到隱約的氣息,只覺得有點兒口幹舌燥,沒有像同班其他apha那樣出醜,但那場面回想起來還是有些心驚——
書本知識如此真實,oega天生能使apha發狂。
秦錚坐直了身體,覺得這事兒應該好好談談,就很認真地看向林一航:“分化還挺重要的,建議你到時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