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點評那句,雲磷都沒再言語,悶頭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一場道侶宴算是賓主盡歡,帶到日薄西山,幾人向這對眷侶辭行。
雲硯山山高萬丈,百裡澤是凡人,上山時有靈帖信物輔助也算順利,但下山時就難免犯難,故而青黛主動提出可以帶他一程,當然,言辭很是溫和。
百裡澤望了望傾頹的太陽,拘謹過後也就同意了。
辛苦姑娘載自己一程,確實於郡王威嚴有損,但要他走下去,也不知要到哪年哪月了。
兩相比對,還是郡王臉面不那麼重要。
又一次對薛、鬱兩人道賀恭喜,青黛略一拱手,就帶著悄悄揉肚子的百裡澤離去了。
院中冷清,只有滿面緋紅的雲磷站著不動。
梅林外已經有沙華門小弟子在等了,這位年輕的門主卻久不起身,只是怔怔地看著走近的鬱安。
那精緻的眉眼曾經令雲磷心跳很快,但如今只剩下辛澀。
他哽咽著開口:“仙君,你真的喜歡薛無折嗎?我以為……”
以為什麼,雲磷沒有說,看見了出現在鬱安身後的薛無折,又閉上了嘴,只留一雙通紅的眼睛傾訴心音。
很快收斂起失態,他挺直了胸膛,對著走到面前的鬱安露出一個笑。
“沒什麼,仙君要好好保重。”
鬱安觀察了一下雲磷的狀態,確認他眼神清醒,沒到爛醉如泥的程度。
還未等鬱安開口,來到近前的薛無折就已對雲磷彎眸一笑。
“謝雲門主掛念,在下自然會小心侍奉,不會叫仙君為難半分。這天色已晚,不若早些回程?”
雲磷看都沒看他,只是執拗地盯著鬱安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於是鬱安提議:“我送送你,雲磷。”
雲磷立刻就點頭了。
他轉身走了一步,因為酒酣眼暈眼差點摔在地上,腳下趔趄只有一刻,雖然立馬就穩住身形,但還是控制不住去看身邊的鬱安。
鬱安眼神平靜,抬手扶了他一把。
雲磷頭暈面熱,“謝謝仙君,我自己可以的。”
說是如此,但在鬱安鬆手之後,雲磷還是難改虛浮,只強撐著鎮定往前走。
眼角餘光裡,身旁人腰側環佩如火,墜著銀縷。
這是交換的靈佩,鬱安仙君已經和別人結為道侶了。
雲磷眼眶濕潤,在即將穿過梅林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直直看向鬱安。
清澈的目光不帶冒犯,由眉及唇地看過一遍,在鬱安微微挑眉的時候,雲磷終於像是剋制不住般,往前走了兩步。
鬱安及時拽退了眼神漠然的薛無折,露出側耳傾聽的姿態。
雲磷紅著眼道:“鬱安仙君,鬱安仙君,若你,若你以後改變想法,也考慮一下我,好嗎?”
薛無折忽然笑了。
情緒不明的笑音引來雲磷的警惕,如今若要打鬥,他遠非薛無折的對手。
但雲磷還是握緊鈴鐺,頂著落在身上的威壓,一臉認真地望向鬱安。
但鬱安沒說話。
這就是他的回答了。
眼淚落了下來,雲磷聽見鬱安輕聲說道:“你聰慧純良,守正不阿,此後會有良緣。”
“仙君……”
沒給雲磷多說的機會,薛無折已經滿面不耐,提著他的領子疾速穿過花林,帶來的靈流捲起了塵土裡的花與雪。
林外的弟子只覺一陣攜著梅香的勁風襲來,下一刻,一身酒氣的門主就被扔了過來。
在白雪梅花裡,那位力壓五宗的仙長衣染灼色,回眸的眼神比霜雪還冷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