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跟阿語說什麼呢?”楚洋從廚房探出頭來,“阿語早就畢業了,您別拿他當學生一樣訓啊。”
楚母:“我什麼時候訓過學生?!”
“哦,沒訓過學生,那就是隻訓過我唄。”楚洋笑道,“那您別拿他當我一樣訓。”
“回來!”楚父把楚洋拽回了廚房。
楚洋的打斷給了莫語緩沖的時間,他平複了心情,說:“阿姨,謝謝您主動詢問我這件事。如果您不問,我可能永遠無法開口。我覺得向我愛人的家長坦誠自己無法治癒的疾病是件非常艱難的事情。”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容易的,這不是你的問題。”楚母的聲音很輕,但卻帶著無盡暖意,彷彿能消弭冬日的寒冷。
莫語輕輕撥出一口氣,說:“剛開始的時候我情緒不穩定,他越靠近我,我越害怕,怕我反複的情緒波動會把他一起拽入深淵。我的臨床基礎課程中有enta heath,我親眼見過那些被卷進情緒之中的病人家屬,我跟他們聊過,甚至能夠代入地去想象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很害怕,害怕楚洋會被我逼瘋。可是他很堅定,也很強大,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把所有事情都看得那麼淡,現在我懂了。阿姨,楚洋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我真的很愛他。或許我永遠做不到像您和叔叔那樣,但我會盡我最大努力回報他的好。從確診到現在快九年了,我每天都在吃藥,但是之前那段時間,我吃藥就只是為了平複情緒,我要學習,要寫論文,要畢業,要工作,這些都是很空洞的理由,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可以隨時放棄的,或許這個想法很嚇人,但事實就是如此。可是遇到他之後,我心中有了一個聲音,我想努力活下去,因為想給他更多的愛。我願意忍受藥物帶來的副作用,願意去嘗試任何可以給我帶來長久穩定的方式,因為我想好好愛他。”
“這麼美好的表白,你該跟洋洋說才是。”楚母欣慰地說,“阿語,我看得出你很愛他,我希望你們幸福,也相信你們能夠幸福。”
“那……您會祝福我們嗎?”莫語問。
楚母說:“我和楚老師都會一直祝福你們。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莫語立刻緊張起來:“您說。”
“我希望你把對他的愛分出一點到你自己身上,阿語,我希望你能愛你自己。在愛他之前先愛自己,如果可以的話,要更愛自己。”
莫語驚訝地看著楚母,半晌,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眼淚奪眶而出。楚洋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來,攥住莫語的手,問道:“怎麼哭了?媽,您跟他說什麼了?”
楚母遞了紙巾過去,說:“這是我跟阿語之間的秘密,他要願意告訴你就隨他,反正我不會告訴你的。我去給你爸打下手,你們倆聊。”
“阿語?”楚洋摟過莫語,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怎麼了?不舒服嗎?還是我媽說什麼了?”
“沒有。”莫語擦了下眼睛,收住眼淚,說道,“阿姨說祝福我們。”
“嗯?”
“真的。我是高興的。”
楚洋鬆了口氣,摸著莫語的頭發說:“高興還哭,你個小傻子。”
飯菜上桌,四人落座,莫語對“家”這個字有了新的概念。楚父問起了莫語在國外留學時候的事情,莫語挑了些長輩可能感興趣的說了,楚父聽完後感慨道:“果然跟國內的大學很不一樣。”
莫語說:“叔叔如果感興趣,其實可以去看看,只是坐飛機的時間有點長。”
“我出國太麻煩,以後再說吧。”楚父喝了口酒,又問,“你們那邊是不是可以領證了?”
莫語點頭:“幾年前就透過了。”
“那你們這種情況可以嗎?洋洋沒有那邊的身份。”
“也可以。只是那邊結婚比較麻煩,要至少一個月提出申請,要預約註冊官,還要找見證人,在一定期限內完成婚禮才行。所以現在很多人都選擇辦理同居關系,那個跟婚姻一樣具有法律效力。”
楚父點點頭,說:“那就等你們決定領證或者辦同居關系時再說吧,提前留出些時間我去申請。”
莫語不明所以,看向楚洋。楚洋低聲解釋說:“我爸研究的東西比較敏感,他現在是屬於‘上交國家’的那類人,要出國得打報告。”
楚父看向楚洋:“你之前沒跟阿語說過?”
楚洋埋頭吃菜:“您不是不讓我隨便跟別人說嘛。”
“阿語是別人嗎?”楚父嗔了一句,又轉而對莫語說,“倒也沒有那麼誇張,就是得走一下流程。”
莫語足足過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他抬起頭看向楚父,小心地問:“叔叔剛才是在說……結婚?”
楚洋沒忍住笑出了聲:“不然你以為在說什麼?還是說你不想?”
“不是……我就是沒想到。”莫語小聲說。
楚父淡然地說:“要是以後洋洋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總還有法律能保護你。”
“爸!”楚洋無奈,“我在您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