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拔山女和“人間直恁芬芳”。
但打架一旦加入, 便不是那麼好退出的。
何況更令韓侂胄直冒冷汗的是他此時才想起來,他才是在這間屋子裡停留最久的。
而如果真的有什麼味道,他也是聞得最久的那個。
他便趕緊朝外面自己佈置好待命的侍衛喊:“快進來, 裡面不對勁!”
可奇怪的是, 半晌都沒任何人回應。
韓侂胄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便又叫:“王德謙,好哥哥,我從前就認你作了義兄,殷勤孝敬,到如今也有許多年了。你我兄弟情深, 你不能對弟弟見死不救吧!”
可門外,本跟隨太子而來的王德謙竟也一聲不吭,完全沒有了回應。
半晌, 見趙惇、趙構祖孫兩個打得不可開交,完全沒有管顧他的話的模樣,韓侂胄終於忍不住腦中極力壓抑的暴虐, 伸手, 出拳。
“姨母對我呼來喝去,趙昚瞧不起我,小娘只當我是金山銀山,現下就連你們也忽視我的話!從小到大, 就這樣忽視我的話!”
他嘶聲道,見到一旁地面上正好滾來一把開了刃的匕首, 便不假思索拾了起來。
隨即,他順著自己的心意,用力往下一刺。
半晌, 當手上淌滿了鮮血,韓侂胄愣了足足一刻鐘, 才忽然意識到什麼。
大腦天旋地轉,他用力想睜開眼,卻最終眼皮越來越沉。
昏倒前的一刻,他只看見一道挺拔的身影。
沒有任何暴躁易怒的樣子,半蹲下來,側過頭,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君臣交殺,祖孫相搏...你們做出的醜事,可比我的要青史留名多了。”
...
“行了,官家聽聞了此事,宣我帶你走一趟。但我看他也不太有責怪的意思。嘿,若我是官家,我也不會多難受的,反而私底下還會喝兩盞慶祝呢。”
宮道上,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陸子坦走在中間,一身親從官服飾,從辛贛手上接過匕首,“這次宮變平息得快,死人也快,而且還挺會挑著死人,簡直像是官家自己謀劃的似的——始作俑者太子沒死,韓侂胄和太上皇卻因為內鬥而死,真個好笑...這就是當時韓侂胄用來殺死太上皇的那柄匕首吧?有這段故事在,我這匕首也算是珍貴了。”
辛贛好笑:“說不定還能成為你家的傳家寶呢。”
陸子坦便哈哈大笑:“你別說。我還就這麼覺得的!等千年以後,後人看咱們的手稿之外,還能這麼介紹這柄匕首——初為名將辛棄疾所有,後被轉贈將軍陸子坦,曾殺趙構於宮外,為珍貴出土文物...”
“你何時與蓮心有一樣的將軍名號了?”
陸子坦便打哈哈:“哎呀,你別管,我就這樣說說還不行麼!”
說完,又聞了聞匕首的柄,“你洗過它了?”
辛贛說是:“你鼻子真靈。”
“你身上那股和蓮心一樣的味兒都快沖到我鼻子了。這匕首上的味道和你一樣,還用問麼。”
陸子坦毫無一個來押解人的親從官的自覺,只草草用鐵梏將辛贛的雙手製住,便親熱地和他聊起天來,胳膊肘還不停地去搗辛贛的胳膊:“哎,我前幾日才從韓哥哥那裡知道你和蓮心的事。行啊你三郎,瞞我們瞞得死死的,我一點都沒發覺!要不是韓哥哥說出來,你還想和蓮心私下來往多久...”
一旁的宮人實在看不過眼:“唉,陸郎君,闔宮裡,怕是也只有你沒看出來辛待詔和蓮親從官——噢,我忘了,她大戰告捷,官家大喜過望,已封她為將軍,現下該叫蓮將軍了——他們兩個之間的事了。”
她搖頭,對陸子坦露出“怒其不爭”的神情——枉你長了張精明臉,不想卻是塊木頭!
陸子坦震驚,辛贛也沒好多少,只勉強維持住了表情,人卻忍不住咳嗽起來:“——你們都知道?你們怎麼知道?”
“哎呀,蓮將軍沒出征時,不是在宮裡做親從官嗎?禦前可沒有傻子。大家都看得出來,辛待詔你一看見蓮將軍就神色黯然,偏偏聲音卻溫柔,這誰能看不出來!”
陸子坦便陷入了沉思,懷疑起自己的腦子是不是真的被蓮心那“去知社”害得沒多少知識剩餘了:“神色黯然聲音溫柔?這有什麼?為什麼能看出來?”
“由愛故生憂嘛。再說了,就算蓮將軍出征之前的行為不明顯,陸郎君,你還沒見過出征那天他們兩個的樣子?”
辛贛意識到了什麼:“等等...”
但宮人已然雙頰嫣紅,捂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渾然不勝羞般道:“辛待詔,倒看不出來你是那種人呢!當著許多侍衛宮人的面兒就去親蓮將軍的嘴,真個比紈絝還荒唐,也不顧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