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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但行禮的新郎官卻是你,無庸置疑。”

趙湍歸靜默,過了一會兒才低語,“玉容,別折磨我。”語氣是不勝負荷的破碎。

歐陽珣轉身面對趙湍歸,雙眼直勾勾望向他,輕聲卻肯定地說:“她很好。”

“她是很好,”趙湍歸無可否認,連他初見她時都有一瞬間的失神。“只是,所嫁非人。”

“何必呢?她是無辜的。”歐陽珣又轉身望向水面。“這樣一位品德學養皆無可挑剔的女子,絕對配得上你,值得你賦予感情,愛上她,你們往後的日子幸福無虞。”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玉容,如果我們都看得透,何須如此心傷。”趙湍歸的語氣有些無奈,也有一絲因歐陽珣的話語而挑起的怒氣。

“但你已娶了她,她畢竟是你的責任。”自方才到現在,歐陽珣的語氣一直都是不露情緒的平淡。

趙湍歸聞言,氣憤地抓住歐陽珣的雙臂,將他背轉過身,直視他的眼道:“那你還希望我怎麼做?牽引我全副心神的是你,讓我瘋狂的是你,要我答應親事的是你,讓我們兩人都心碎的也是你,現在你何忍再用這樣的態度折磨我?”他很生氣,真的很生氣!當初敵不過他哀求的眼神,恨恨地許下這門親事,現在卻還得面對他冷淡的諷語!

“不然我能如何?玉石俱焚嗎?”他悽惻地垂首低語。

“我不在乎!”趙湍歸臉上有為情所困的瘋狂。

“但我在乎,悟緩,你性本剛烈,就算再多的詩書禮教,只能成就你外在給人的錯覺,卻掩不了真實的你。我們原就違反世俗,無法期許能被理解與原諒,若一意孤行,將不可能有善了。我只希望你瞭解,我要你過得好,我只盼你幸福。”歐陽珣落寞而緩慢地說著。

“那你呢?你怎麼辦?”趙湍歸目光炯炯地看向歐陽珣。

“天下之大,豈無我容身之處?”怎麼辦?呵,他根本沒想到要怎麼辦,心既已死,怎麼做還不都一樣。

“心不平靜,到哪裡都無法安身。”趙湍歸咬牙冷道。“你以為你是在為我著想嗎?你可曾正視過我真正的心思?可知若沒有你,我一生都不可能盼得幸福!驚世駭俗、違反禮教又如何?我只在乎我們能否在一起。要我娶親,只是讓世上多一個傷心人罷了,為何你就是看不清?你以自己的想法為我度量,卻不在乎我是否希罕、是否願意接受你的犧牲。玉容,你對我太不公平!”

“然而公不公平卻不是我們兩人可以權衡與左右的,你是趙家長子,如何逃避傳宗接代的義務?若真要說不公,或許只能說是上天捉弄吧。讓一對有情人卻偏偏都是男子,讓我們偏偏都有著權勢如日中天的家世,讓我們連隱避世俗都只能是奢想。悟緩,放棄對我的情,對你或許較好。”

“別再自以為是,也別再說這些話,更不許你動離我遠走的念頭,要我放棄對你的情,我做不到。”趙湍歸一字一句,重重地宣告。

聞言,歐陽珣心頭霎時翻騰出萬端複雜的心情,有悲、有無奈、有喜,卻又有些自己無法分析的心緒與不安。

往後,該怎麼走下去?

“至少,待杜瑄兒好一點。”

“你不在乎?”趙湍歸直盯住歐陽珣。

“在乎又如何?”歐陽珣苦笑,想起趙湍歸驚見杜瑄兒瞬間那怔忡的表情。

趙湍歸盯著歐陽珣俊逸纖細的面容,半晌後輕輕扯出一笑,笑容淡然,卻盈滿蓄意。

“辦、不、到!”他一字一字說著。

“悟緩,你……”

“別再提了,好嗎?”滿含無奈的嘆語中,卻又有著懇求,讓歐陽珣閉口,不再言語。

關於未來,如同烏雲遮住日月一般,光芒翳盡,剩下的,只是無邊黑暗。

趙湍歸轉身望向天空西斜的圓月。

如此圓滿的月,卻冷眼看待人世的悲歡離合。

誰說月圓人圓,現在他卻只覺它漠然得可怕。

今人不見舊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滾滾濁世,他們也只是一點零星的沙塵,算得了什麼!

只是渺小如他們,為何仍有那麼多無可宣洩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