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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可也許是真的信了,呼延騅“嗯”了一聲,便沒再追問,反而喊來帳外的人,引她去把臉洗幹淨,再換身幹淨的衣裳送回氈包。

引路的人已經掀開氈簾。

趙幼苓起身,跪的久了,膝蓋又僵又冷,起身的動作便顯得有些遲鈍。

氈簾掀著,雪花一股腦地隨著風吹了進來。她被風吹得亂了頭發,抬手抓壓的時候,視線無意看向前面,已坐回桌案後的呼延騅,姿態沉穩地靠在披了獸皮的座椅上,如鷹的眼睛卻始終沒有從她身上離開。

趙幼苓猛地低下頭,微微躬身跟著引路的人轉身出了氈包。

直到氈簾放下,擋住了身後的視線,她方才直起腰,低低舒了一口氣。

前面的戎迂人只引路,不說話,趙幼苓跟在他的身後,微微低下頭,同樣沉默地走著,實則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周邊。

戎迂是遊牧民族,即便是昆特勤的部族,冬季過後,也會遷徙到春天的草場。即便如此,他的部族永遠都會顯得特別擁擠,到處都是氈包,圍得密不透風。擋了風,也擋了奴隸們逃跑的路。

上一世,有奴隸逃過。

不是漢人。

是後來被送來的另一族的胡人,年輕美貌的女子,據說還是族長的女兒。忍辱負重,茍且偷生了半月,終是趁人不備,從氈包裡逃了出去。

沒有逃遠,就被烏蘭踩死在馬蹄下。

趙幼苓閉了閉眼。

不管怎麼說,她如今得了呼延騅的援手,就是留了性命。只要離開了昆特勤的部族,離得遠遠的,她終有一日,能想辦法回大胤。

義父待她如親女,她還盼著能承歡膝下,侍奉義父終老。

引路人將趙幼苓帶到了半路,沿途能見著幾座大氈包,門口都有守衛的戎迂人。

再往前走,就聽見幾聲犬吠。

不是教坊司那種細嗓子的小犬叫聲,也不是街頭巷尾你追我趕的吠叫,這聲音粗重渾厚,聽著便知身量不小。

等到那聲音由遠及近而來,趙幼苓終於看清了那頭吠叫的究竟是什麼犬。

那是一頭體格高大,毛皮濃厚的獒犬,四肢粗壯,一踩便是一個又深又大的掌印。牽狗的小奴被拽得幾次差點撲到雪地上,費力才拽緊了鎖鏈。

獒犬的身後,是體態略顯臃腫的男人,走兩步就發出粗豪的笑聲。

“烏蘭,你說得對。我的天狗放眼草原,再沒人比得上它!等開春,我就帶著它去狩獵,剝幾張鹿皮給我阿母!”

“兀罕殿下的天狗最驍勇,將來定然能大展雄風。不過雖然現在年紀小了一些,但也該試著讓它兇狠起來了。”

趙幼苓跟在引路人的身後,她身材雖嬌小了些,卻仍是一眼就被人瞧見。

看著烏蘭跟在人身邊,一面走一面說,還將目光投了過來,趙幼苓心裡咯噔一響,瞬間再度看向了那條獒犬。

還未成年的獒,已經初初有了兇狠的模樣,吠叫間口水橫流。

再看邊上的戎迂人,各個低頭縮脖,想來都怕極了這條惡犬。

“對,是該讓它兇狠起來!我的天狗,可不是那些漢人養的家犬!”

兀罕的話音才落,趙幼苓心頭一顫,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緊接著,果然就瞧見烏蘭手一指,話不多說,牽狗的小奴已經放了手,那獒犬便如猛虎出山,吠叫地沖了過來。

引路人嚇得跌坐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往旁邊跑。

他一跌,就徹底地露出了原本還能被擋住半身的趙幼苓。

十歲的小孩,身量未足,正適未成年的獒犬捕獵。她想都不用想,自己已是被一條惡犬視作了獵物。

可聽天由命,卻不是重活一世的趙幼苓會選擇的路。

在獒犬撲來的一瞬,她已經選擇了轉身奔逃。

冬日的草原,天色暗得快了,她這一路過來,已經看到不少氈包外都點起了照明用的火盆。火舌竄起,是光,也是烈焰。

她幾乎沒有多想的,就朝著距離最近的一頂氈包跑去。氈包外,火舌在盆裡起舞,而身後是愈來愈近,幾乎能聞到口中腥臭的獒犬。

她現在是呼延騅的奴隸,烏蘭就算再不喜呼延騅,礙於這位騅殿下的身份,他也不敢明著要人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