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模樣,除了雌雄莫辯一些,倒看不出有什麼不妥。
只是說出口的話,怎麼聽都不像全是真的。
“你若是不願說真話,也行。”呼延騅話說一半,彎腰湊近,一條腿踩上了睡榻邊沿,“等以後我會慢慢讓你說出來。”
趙幼苓心裡“咯噔”一下,眼皮一跳,差一點就抬眼去看他。
呼延騅的手還捏著她的下巴,她怕惹惱了人,那手往下直接就能掐住她的脖子。
“睡吧。”
呼延騅把手一收,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早點養好,早點回去。風雪太大,別凍死在路上。”
他丟下話,就轉過身去了氈包裡的另一張睡榻上。
那張睡榻是白天有奴隸抬進來的,位置並不寬,顯然平日裡不是給呼延騅這樣身份的人用的。雖然上頭撲了獸皮,可眼看著那個長手長腳的男人和衣躺下,還是覺得有些委屈他了。
趙幼苓眼底閃過幾分難明的光影,看呼延騅在榻上翻了個身,背對著自己睡過去,這才吹熄了旁邊的油脂燈,躺進了被窩裡。
草原上的冬夜並不寂靜。
寒風呼嘯,雪撲簌簌地砸在氈包上,聲音啪啪地響。時不時還有狗叫聲,此起彼伏。
呼延騅翻了個身,安靜的氈包裡,能聽到呼哧呼哧粗重的呼吸聲。
他坐起身,往邊上看了一眼。
氈包裡佈置得很簡單,沒放什麼東西。戎迂人也沒漢人的習慣,會往氈包裡擺什麼屏風等遮擋物。他稍一回頭,就能看見那張睡榻上隆起的一團。
“喂。”
他喊了一聲,沒人應答,索性點燈,走了過去。
燈近了,呼延騅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睡榻上,只露出一個腦袋的趙幼苓。
小家夥散著一頭青絲,襯得一張臉越發的雌雄莫辯,臉頰通紅,雙目緊閉,眉頭緊緊擰著。
他把燈湊近,這才看到小家夥一張臉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喂。”
“雲雀兒?”他輕聲喊。
睡榻上的小家夥睫毛顫了顫,閉著眼,沒有回應。
呼延騅抿了抿唇,伸出手放在她的額頭上碰了碰。
很燙,灼人的燙。
呼延騅縮回手,眉頭擰了起來。
他看著趙幼苓,烏黑的眼眸裡看不出情緒,好一會兒,他站起身,掀起氈簾一角。
“去請大夫。”
“是。”
見人去了,呼延騅把氈簾嚴嚴實實地拉好,這才走回到睡榻邊。
人睡得不踏實,才一眼沒盯著,露出的臉就大半又躲進了被子裡。
呼延騅低頭看了一會兒,伸出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等露出臉來,手指不輕不重地戳了戳她已經燒得發紅的額頭。
燒得昏昏沉沉的小家夥動了動,閉著的眼睛,無聲無息地滑下眼淚,嘴唇動著,似乎在說話。
呼延騅湊近聽。她說的是漢話,只勉強聽得清在喊“阿孃”,還有“父王”。
父王?
呼延騅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良久直起身,意味深長道:“小東西,這就是你藏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