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衚衕不窄,馬車進出輕而易舉。但自從大戶落寞搬走後,顯然住在附近的百姓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馬蹄踏在衚衕青石板上的聲音了。
三匹馬甫一進衚衕,就有人看了過來。有小孩趴在窗戶往外張望,怕得罪了人,被家裡長輩一把摟進懷裡,關上了窗。
關窗的動靜很大,正打算打招呼詢問的劉拂被那“啪”一聲驚得震了一下,坐在馬背上一臉懵。
“他們怎麼這個反應?”
趙幼苓拍拍大黑馬的脖子,到掛著“胥府”二字門匾的大門前停下。門外沒人,大門緊閉,如果不是看門前臺階上幹幹淨淨,差些就讓人以為這裡沒人住。
她下馬,幾步走到門前,扣了扣門上的獸形銅環。
門口靜悄悄的,可裡頭的人反應很快,不多會兒門就“吱呀”一聲,開啟了一小半。一個瘦精精的門子探出身來,目光飛快地掃遍趙幼苓全身,又往她身後的一老一少身上看去。
“你們找誰?”門子客氣問道。
門子看著年輕,可一雙眼睛眼神毒辣,半開的門,和說話是客套的感覺,分明是含了滿滿的提防。
趙幼苓看著他,問:“公公在嗎?”
門子愣了愣:“小郎君是不是走錯了?”
趙幼苓搖頭:“我找胥公公。”
北風吹來,站在門前仍做一身男子打扮的趙幼苓衣衫飄飄。
門子遲疑一瞬,反問:“閣下是哪家郎君?”
劉拂這時走上前,聞聲一愣:“這家主人不姓胥嗎?”
“是姓胥。”
“既是姓胥,那就沒錯了。”劉拂笑開,指了指趙幼苓,“你家主子不曾說過他有個義女在外面嗎?”
門子呆愣愣地站著,好一會兒才猛地反應過來跟前這一位哪是什麼小郎君,分明是個女嬌娥:“知道!知道!你們等等!等等啊!”
他說完不忘關上門,風一樣地跑了。厚實的門板沒能擋住他的聲音,趙幼苓站在門外,徑直就聽見他跑遠的吼叫:“主子!主子!有個小郎君上門說是小娘子回來了!”
動靜太大,趙幼苓哭笑不得地扭頭看了眼劉拂。後者摸了摸鼻子,問:“你義父官很大嗎?”
他話說完,後腦勺被謝先生拍了一下。“若是有什麼不便的地方,我們就走。”
趙幼苓聞聲,感激頷首。她知道,謝先生說的“我們”,包含了她。
離開邸店前,她提出帶他們先投奔義父,再另外安頓下來。
謝先生不願麻煩別人,又擔心一個宮裡的內侍只怕會因他們現如今的身份不願幫忙,也曾婉拒。只是考慮到身上的盤纏不足,就算住邸店也不過只能再住上一兩日,不得已他還是帶著劉拂隨她來了。
那一邊,門子的一聲吼,訊息便如插了翅膀一般,飛快地傳遍了胥府。
靜心堂裡,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執筆微怔,筆尖墨珠墜落,在一副美人圖上,暈開一朵墨色的花。
“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