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初七,有場詩會。”劉拂道,“我得了邀請,你要不要同我一道去?”
按著慣例,汴都的書生學子們總會在年前辦一次詩會,等詩會過後,便各自歸家,仔細備考,再不輕易出門。
因前幾年的戰事,科舉已經接連辦了幾年,備考的壓力自然比從前更重,詩會卻是汴都的學子們怎麼也捨不得停辦的。
劉拂在外頭認識了些人,也不知如何,就得了幾個稍有點頭臉的書生的注目,詩會的帖子既然少不了他的份。
因為可以帶一人同去,劉拂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趙幼苓。
“胡鬧。”謝先生皺了眉頭,“十一娘一個女兒家,怎麼隨你去詩會?蠢小子以為這裡還是戎迂?”
劉拂“啊”了一聲:“我……我忘了。”
大胤重男女大防,就連自家人都不定會讓親兄妹來往過密,更何況是將一個小娘子帶到男人堆裡。
劉拂有些愧疚地看趙幼苓。
趙幼苓給他斟了杯茶,淡淡道:“聽著似乎有些意思,我扮作男裝就行。”
謝先生有些不贊同:“十一娘莫要跟著他胡鬧。”
“先生別擔心,我著男裝去定然無妨的。”趙幼苓柔聲道,“汴都不像京城,雖也重男女大防,可先生這些日子上街不知有沒發覺,汴都此地,不少女子也會拋頭露面,落落大方地與人來往。”
她忽然眨眨眼:“詩會那樣的地方,俱是青年才俊,定然有不少姑娘家也混在其間。不然等來年榜下捉婿,豈不是兩眼一抹黑,連對方是人是鬼都不知。”
她這麼說,謝先生一時倒想不出還有什麼勸阻的理由。
若她這麼做不合適,以那位胥公公的耳目通天來看,不過半日就會派人過來勸阻。
可也許是胥九辭覺得這樣的事,並沒有什麼不合規矩,不但沒有讓人勸阻,還送了擅針線的婆子過來,仔仔細細為趙幼苓裁剪了一身剪裁得體的男裝。甚至除男裝外,還一併命人送來了香囊玉佩,樣樣俱是精美無比,似乎是內務府的手藝。
如此便到了次月初七。
因年關近了,宮裡的事兒便比之從前又更忙了一些。胥九辭一時沒了休沐,只早早命人備好一切,等趙幼苓起早醒來,便是好一番梳洗打扮。
劉拂起的也早。
他從未參加過這類詩會,滿心都是好奇和緊張。一早醒來想去東跨院等,又怕院裡那幾個一瞪眼就兇神惡煞的婆子,只好站在門外備好的馬車旁。
把式早已和他熟了,同劉拂笑呵呵的開了幾句玩笑,眼一抬,說不出話了。
劉拂愣神,回頭去看,正對上被僕婦送出門來的身影。
即將十三歲的少女,身量還未長成,仔細打扮一番,仍舊是嬌嬌俏俏的模樣,哪怕穿著男裝,外頭又披著白狐裘衣,仍能瞧見她轉身時不盈一握的纖腰。
原本應該簪著漂亮朱釵的烏發高高束起,露出一張白玉雕琢的小臉,眉眼間藏著淡淡笑意,絲毫不見在草原初見時的狼狽。
劉拂到底比趙幼苓年長幾歲,雖然因為遭了難的原因,不像那些世家子弟早早就有了通房,可偶爾也在夢裡有過那些難以啟齒的事。眼下見了趙幼苓,他忽地有些後悔:“你這副模樣,要是叫那幫家夥看上了怎麼辦?”
他對趙幼苓沒旁的心思,可不代表旁人不會有。前有一個叱利昆,後頭誰知道還會出現什麼人,萬一男女通吃怎麼辦?
趙幼苓卻大大方方,抱拳道:“怕他們作甚。既然與會的都是書生學子,想必個個都要臉面,不然鬧出醜事,來年的科舉可就無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