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爾轉身注視著斯萊特林的雕像——而黛玉也在那裡面色複雜地看著他,裡德爾似有所覺,往黛玉的所在處瞄了一眼,自然什麼都看不到,他自嘲地彎了彎唇角,面無表情地開了口。
哈利聽懂了,是蛇佬腔!他在召喚蛇怪!
哈利驚恐地雙腿發麻,不受控制地疾步後退,閉上了眼。
蛇怪懶洋洋地從雕像中旋出的黑洞裡滑了出來,它的感覺要敏銳得多,路過黛玉腳旁時蹭了蹭,脊背上鋪滿了深淺不一的光影,鱗片閃爍著青銅一般的色澤,撒嬌般的向黛玉“嘶嘶”了幾聲。
黛玉伸手想去撫摸蛇怪,手卻從它的身體中穿過。她看著它,腦海裡卻不合時宜地想,怪不得公子問她是否怕蛇,公子養的小寵委實別致……黛玉又看了一眼那男孩,她再不願以惡意揣度公子,也能看出公子是叫這蛇去殺男孩的。
蛇怪甩甩尾巴,黛玉瞧著它努力可愛的樣子,覺著這個時候其實是應該向它笑一笑的——她勉強牽起唇角,綻出一個有點苦澀的微笑。
蛇怪滿足地呲了呲牙,尖利叫著向男孩撲去。
黛玉無法阻止,不忍的別開頭,卻聽到了蛇怪的嘶聲慘叫。
黛玉的指節攥的發白,原來是鳳凰啄瞎了它——黛玉心裡一陣沒來由的難過,那雙像琥珀一般的眼睛,再也見不著了。
好在男孩逃脫了。
蛇怪緊跟著追了上去。
黛玉下意識地跟著他們跑了幾步,胸口有些悶,不得已停下腳步。她想喊住蛇怪,卻又想起自己現在發不出聲音,便悵然地站在了那裡。
密室裡現在只餘他們二人了。
裡德爾看不到黛玉,他疲憊地按了按太陽xue,嘆了口氣靠在了石柱上,然後慢慢地滑坐在地,長袍鋪在了地上,一腿伸著,一腿曲起,胳膊閑閑地搭在上面,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哈利的魔杖,黛玉瞧著他的背影落寞極了。
她覺著有點心疼。
公子曾有些什麼恩怨,其實與她並沒有什麼幹系。她如果什麼也不知道地橫插一腳,說不定倒添了麻煩。
不過——
黛玉走了過去,攏了攏裙子,坐在了裡德爾身邊,歪著頭努力笑著看他,無聲地說:“公子,我們出去看看雪,不要殺人好不好啊?”
☆、弱水六
燈火朦朧,裡德爾心裡一動,向身側望去,什麼也沒看見。
他長嘆了口氣,仰頭靠著,鬢角的發垂落到耳邊,臉龐仿若霜雪雕就,密室昏暗的光線卻將他蒼白的眉眼,映得波光瀲灩,可身形瞧著愈發模糊了。
黛玉抬眼看著裡德爾,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不去看雪也沒關系,方才那掃帚真漂亮,你再幻化出一把好不好?”
裡德爾忽然抬起了手,黛玉嚇了一下,他卻只是把手伸進長袍口袋裡,拿出了一碧綠晶瑩的物事。黛玉探頭去看,是她的簪子。
他的手心裡躺了一長一短。一是哈利的魔杖,冬青木紋路堅硬清晰,一是黛玉的簪子,小小精緻,好像用力一碰就會碎掉——裡德爾另一手拿起黛玉的簪子,捂在了心口,目光裡像是落滿了寒風,嘆息般的呢喃道:“……我怎麼敢耽誤你。”
話音一落,連裡德爾都不相信自己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言語。
黛玉心裡一抽一抽的疼。公子在旁人面前都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即使自己已經很難過,已經很疼,已經快撐不下去,還是絕對不肯露出一絲一毫軟弱的神情。
為什麼要強撐著呢?何苦強撐著呢?
即使這樣,公子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會靠在石柱上,孤零零地發怔。
陪著他的,只有一條不會說話,傻乎乎的大蛇。
想到這裡,黛玉眼睛一熱,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眼淚滴下來,染濕了裙角的小花,青色的一片氤氳開來。裡德爾心口一疼,這回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黛玉了——他明明是愣住了,卻擺出了從容的姿勢,眼角好看地翹起,“你怎麼還在這裡啊?我的小姐。”
黛玉紅著眼圈不說話。裡德爾心知方才狼狽的模樣被她看了個一清二楚,藏在袖子下的手暗暗握緊,旋即松開,故作輕松地將那簪子簪回了黛玉的發間,笑著理了理她的發,“這小玩意兒還你,可別再哭了。”
裡德爾雖不願再看到黛玉哭,但是也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拭去了淚水,重重地一點頭,撅起了花瓣似的小嘴,說出的話可不饒人,黛玉氣鼓鼓道:“你為何總是故意擺出個瀟灑的姿勢,瞧起來委實傻得很。”
裡德爾被黛玉的話噎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