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訝然道:“為何?”
裡德爾眼神陡然冰冷,問道:“這個蛋糕,是從哪裡來的?”
黛玉有些不解,“店裡買的……”她想了想,補充道:“錢是向朋友借的。”
裡德爾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黛玉有些哭笑不得,難不成裡德爾是不想吃借錢買來的東西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他是誰?”
黛玉一愣,“你說誰……”她旋即反應過來,詫異道:“你竟能看得到司命?”
司命星君下界定然是使了障眼法的,平常人看不到他。黛玉想了想,八成是下雨,裡德爾又靈力充沛的緣故。
裡德爾的神情冷極了,司命?叫法還真是——他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角——親暱啊。
房頂上最後一滴水珠在太陽的烤炙下不情不願地蒸發,陽光明媚了起來,屋內窗簾拉得嚴實,光線卻一絲都透不進來。裡德爾身著長袍,像是要與黑暗融為一體,直至化為虛無。
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慢慢紮進了心髒,讓人生出了不甘的憤怒,那一點憤怒又慢慢滋生壯大,冷冰冰地充滿整個胸膛,推著人往美好、光輝、希望的反方向走,直至沉向萬丈冰淵——它的名字叫嫉妒。
裡德爾低下頭,在深淵的邊緣止住了腳步,試探性的把手伸向身旁醉人的美好,渴望救贖,他的聲音裡帶了微不可查的乞求,“他給了你什麼東西?可以……給我麼?”
那靈珠需絳珠仙子的仙氣慢慢養護著,若是現在就還給小蛇妖,靈力不足,可能會傷到他,所以——黛玉搖了搖頭。
光芒拒絕了他的求救。
裡德爾無聲地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低聲說:“你既然想給我一顆糖,就不要把糖放在火炭上。”
裡德爾抬起頭,蔚藍的眼空洞極了。他抬起手,方才一直被黛玉忽略的繩子飛將起來,將她捆了起來。
裡德爾慢慢坐在椅子上,胳膊抵在膝蓋上,將臉埋在了手中。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嗚咽,“怎麼辦呢……我本不想這樣的。”
七天不能用術法,被捆住卻無計可施的絳珠仙子突然覺著有點糟心,“……”
不想這樣?那你倒是松開我啊!
☆、重生七
裡德爾並不是不清楚,他為什麼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黛玉的。
黛玉身上的衣服,說話的語調,還有“金陵”和“姑蘇”,並不是讓人無跡可尋。伏地魔大人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曉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起初以為自己是不在意的,畢竟死亡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那東方姑娘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個脆弱而又短暫的,如花兒一般,倏忽之間,就枯萎了,陰陽兩隔。
沒什麼大不了的。
至少他是這樣以為的。
直到有一天,他恰巧路過霍格莫德,雪下得特別大,他忽然想去三把掃帚喝加了太妃糖的黃油啤酒。可是,羅斯默塔女士同他說,早就賣完了。
他並沒有生氣,或者無理取鬧般拿出魔杖對著羅斯默塔女士念阿瓦達——左右他早就嘗不到任何味道了。
所以,裡德爾只是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了。
許是因石板上有冰,許是因裡德爾的長靴太滑,許是因他還不太適應重生後的身體,從三把掃帚走出去後,裡德爾有些站不穩,伸手扶住了一旁葉子落盡的幹枯柳樹。他驀地覺得喉嚨有些不舒服,眼前也有點模糊,便微微彎了腰,輕咳了幾聲。
他好像聽到了什麼掉落在地的聲音。
地上隱約有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冷風直往他空蕩蕩的胸腔中灌。
心口疼,久違的疼,扯得肚腸一起疼,撕心裂肺的疼。
裡德爾深吸一口氣,用力眨了眨眼,視野明晰之後,石板上除了一層冰晶和薄雪之外,幹幹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他想,可能是聽錯了吧。應該是行人踩斷枯枝的聲音。
他想,一定是因為他還不適應這具身體的緣故。一定是這樣的,一定……和黛玉沒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