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爾將“糖”給了黛玉,她擱在嘴裡,“誒呀”一聲,惱了。
“這哪裡是糖嘛!”
裡德爾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黛玉的嘴,“嚥下去。”
她瞪了他一眼,卻順從地嚥了。裡德爾笑得志得意滿,促狹道:“小姑娘,這回沒猜出來呀。”
黛玉“哼”了一聲,跺了跺腳,“你早說這也是藥嘛,我就著水嚥了,也比方才強嘛。”
裡德爾故作惋惜地嘆道:“就是不能喝水,才誑你的。”
黛玉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在心底記了一筆,問道:“這是什麼?不是隻喝那三味藥就可以了麼?”
裡德爾的手背溫柔地劃過黛玉的側臉,“你喝的藥性涼傷胃,這藥是護你肺腑的。”
這話明顯不是個西方人會說的,黛玉奇道:“這是誰告訴你的?誰給你的藥丸?”
裡德爾皺了皺眉,有些不願意提,“一個不那麼討人喜歡的……朋友。”
黛玉轉了轉眼珠,突然反應了過來,既然他連藥性都清楚了,而且龐弗雷夫人給的藥方裡有火龍的逆鱗,怎麼著也和“性涼”二字沾不上邊……
她訕訕道:“……你都知道了?”
“如果你指的是,龐弗雷滿嘴謊言的話,我的確知道了。”裡德爾有些不悅地按了按眉心。他問切茜雅時,那女人居然笑得前仰後合,斷言他肯定是被坑了……
“這是烏槐木的葉子熬出的藥湯。”裡德爾點了點黛玉的鼻尖,覺著好氣又好笑,“這麼說來,你也知道藥是假的?我拿給你,你就敢喝?”
黛玉一時有些支吾,“我……”
裡德爾皺眉,言語間帶了些許怒意,“你要放她走,為什麼不和我說呢?何苦自己喝假的魔藥?”
黛玉聽他又兇她,“啪”地撂了碗,氣道:“我才不是為了放她走呢!”
“你費心弄來的藥,我不想糟踐了,那麼難喝都入口了,你居然還兇我!”黛玉推著裡德爾,噘著嘴,“不許你坐我身邊了。”
裡德爾被黛玉推著走了好幾步,黛玉哼道:“還要罰你,今兒早上的飯食你得跟我一起做!”
——裡德爾求之不得呢!
☆、將離一
天定然是會越來越亮的,夜晚不過是日出的整裝待發,岑寂會變成霞光。
黛玉話音未落,自己先繃不住笑了,嘴角彎著,方才隱沒的月牙兒映在面容上似的,她低頭把頭發往後一撩,露出小巧精緻的下巴來。她未施粉黛,可面上的紅暈卻那樣好看,比天下所有的胭脂加起來都好看。
裡德爾目光中的溫柔亂了節拍,黛玉眼中的浪花濺到他臉上,變成淺淺的酒窩。
裡德爾平時總是冷著一張臉,偶爾笑一笑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對著黛玉,大多數時間都是微微笑著,很少有像現在這般,真心實意地笑著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笑起來的時候,是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的。
黛玉眨了眨眼,“其實我也不會做吃食的。”
裡德爾挑眉,“也?”
黛玉一笑,“這個‘也’字就是‘志同道合’的意思,看你把藥熬的那般難喝,不用想也曉得。”她笑眯眯地抬手,裡德爾定然又揚起一邊的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黛玉想觸碰裡德爾的眉,卻一錯手,碰到了他的臉頰——
她一愣,原來他一直是有酒窩的?
黛玉一時又心疼又覺得好笑,原來裡德爾一直繃著笑,在她面前時也是如此,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只有在旁人瞧不見的地方,才露出那麼淺淡的一點真情實感來。
黛玉的手未收回,正欲再確認一下,再碰一下時,卻被裡德爾一下子握住了。
他緩聲說道:“你不會做飯,還要下廚熬粥給我,是不是想著還那藥的人情?”
已經被妝點得冠冕堂皇的心意被裡德爾輕輕一句拂去了遮擋,悄無聲息地從心底蔓延出來,爬上了眼角眉梢。好在黛玉的臉上早就有足夠可愛的紅暈,此時再紅上一紅,其實也是看不大出來的。
黛玉呆了一下,旋即立即穩住了心神。她試探著抽回手,裡德爾握得極穩,不用些力氣根本抽不回來。黛玉輕笑了一下,這真是正中下懷——她的指尖輕巧地一勾一挑,一朵蓮花便綻放在了她的手心。
她笑吟吟的,半真半假地說道:“就算你覺著一碗粥不夠,也用不著自己從我手裡取這花呀。”
黛玉的魔杖還在枕頭邊,裡德爾皺了皺眉,“這是……”他從未見過這種花,可這花又不可能是憑空來的,畢竟不符合甘普變形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