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眯眯道:“我原來的身體快爛沒了,不能用了。估計仙子瞧見,更不會喜歡。”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低聲說:“抑或他之創造成形,只為了和你的心靈作……即使是片刻的親近……”
黛玉打斷他,道:“姓名呢?這個也不能說麼?”
“我的名字是,利未安森。”
他瞧著黛玉神色平靜,未有觸動,心裡抽痛,面上卻依舊笑著,“果然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了。”
黛玉聽著他的語氣,不像是在說謊,可……
她慢慢地說道:“我聽過這個名字,魔王利未安森。”
利未安森像是早就知曉黛玉要說什麼一般,接話道:“唔,我是死過一回。”他聳了聳肩,“不過沒死幹淨,成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他歪頭笑,“那個名詞太惡心了,仙子一定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黛玉沉著臉道:“閣下此次來,還有其他的目的吧?”
利未安森臉色未變,坦然道:“是啊。不過我不能告訴你。”
他打了個呵欠,從袖口裡摸出了顆糖塞進嘴,“仙子可知,那蛇妖此世的身體,是無知無覺的?”
“準確地說,是沒有感情。軀體五感俱全,但是獨獨無法擁有情感,永不會真正喜歡上一個人。”
黛玉冷冷地看著他,利未安森笑道:“仙子可曾聽過‘迷情劑’?蛇妖這一世的父母是因為迷情劑的作用才在一起的,生出的孩子,是沒有感情的。”
他訝異地挑眉,“難不成仙子沒有提前看看天命簿麼?”
黛玉的手指慢慢縮緊,臉上血色褪盡。
黛玉一直刻意忽略、小心掩藏的事情被利未安森輕描淡寫地挑到了明面上,她知道,利未安森說的是真的。
她最心疼的,就是裡德爾的童年,所以這一段她看得最仔細。
利未安森無視面前的窗玻璃,走進了屋裡,自顧自地坐到了床邊,“看來仙子是看過的。”他周身墨光閃過,變作了黛玉的模樣,意味深長道:“仙子就莫要做無用功了。”
黛玉嘆息一聲,“那便多謝你了。”
利未安森笑著揮了揮走,“回見。”
他瞧著黛玉的身影消失在原地,面上一直盈著的笑意消失無蹤。
利未安森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骨瓷碗上,似乎還能聞到一絲血腥氣。
他嗤笑道:“蠢貨。”
利未安森站起身來,恢複成了原本的相貌,推開了窗子,深深吸了口氣。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眯著眼又笑了,抻了個懶腰,亦消失在了原地。
秋風吹起窗簾,扯起了巨大的風聲。
裡德爾躲在廚房裡,將裹在胸口的繃帶解開,唸咒癒合了心口的空洞。
裡德爾從櫃子裡拿出昨晚買好的牛奶,倒進了玻璃杯中。雖不知道自己血液的味道,但他想,一定是十分惡心難喝的,一顆糖也許沖不淡那味道。再倒杯牛奶給黛玉,正好也當做早餐了。
裡德爾把杯子擱在餐盤裡,正要端過去時,又頓住了。他找出了一罐子方糖,夾了一顆放在了牛奶中,魔杖抵住杯子,那牛奶便溫熱起來了。
他這才滿意地笑了笑。
裡德爾小心地端著盤子走到了臥房門口,用胳膊抵著推開了門,“你……”
話音方出口,便被屋子裡的風吹散了。
他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眼眶漸漸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抑或他之創造成形,只為了和你的心靈作……即使是片刻的親近。”出自屠格涅夫《花》。
☆、綏綏二
牛奶灑了一地。
碎玻璃的切口帶著冷光,裡德爾的面色平靜如常,他未用魔杖,直接去撿那些碎玻璃,手一點都不抖。
他拾了幾塊玻璃入盤,又停了手,胳膊搭在膝蓋上出了神。蹲久了,腿腳就有些發麻,裡德爾茫茫然扶了下地,碎玻璃紮入了手心。
裡德爾怔然看著自己的手心,半晌之後才覺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