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月的一番話,深深震驚了那晟。他從不知道,這個沉默寡言的大祭司,內心居然如此的堅強。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父王對於其他臣子都是苛責訓斥,但是對於大祭司卻從未有過任何責罰,原來他們二人,竟有這樣一段過往。
三萬人馬,一朝斃命。原來父王光鮮亮麗的王座之後,居然隱藏著如此悲慘的過去。那個手持銀槍的少年,從來不悔過去的一切,即使這條路走錯了,也一定要一錯到底。因為他是王,永遠也不能回頭。
那晟低頭沉默了,過了許久,他才站了起來。夕陽的餘暉照耀在他的身上,發出鮮紅的光芒。他抬起頭,轉身朝那條小道緩緩走去。
十六月望著那個身影,冰冷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身後,軒轅鴻和淩煦濯飛快的施展輕功朝他們沖來,但是那晟卻沒有回頭,一步一步的朝那條小道走去。
“王者之路,是無法回頭的,即使錯了,也要一錯到底。”
那晟在心裡默唸,他的眼睛有些濕潤,但是腳步卻沒有任何停歇。
十六月看著他的身影,那沐浴在晚霞餘暉裡的身姿,是那麼挺拔高大。宛若二十年前,那個手持銀槍的桀驁少年,渾身鮮血,眼神淩厲。晨曦的光輝,照射那個少年的身上,和眼前的皇子漸漸的融為了一體。
十六月滿足的閉上了眼睛,緩緩的掏出了手中的佩劍。
“十六月,你還想往哪裡逃!”軒轅鴻大喊,凝聚起手中的真氣,便朝十六月沖了過去。十六月身子快速的一躲,手中的飛劍快速的出手,軒轅鴻朝旁邊躲開,卻發現那把劍根本不是朝著他襲去的,而是飛向了小道旁邊的破舊小茅屋。
嘩啦——
茅屋瞬間倒塌,通往外面的唯一一條小路,被十六月堵死了。那晟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小道的盡頭,飛揚的沙石揚起了陣陣塵土。
十六月凜然而立,冰冷的臉頰上寫滿了堅定,她望著軒轅鴻和淩煦濯,大聲喊道:“你們中原五族聽著,北漠王一定會踏平你們中原,你們種下的惡果,終究會得到報應。”
“你想幹什麼?”淩煦濯覺得有些不妙,可還沒等他說完,十六月手上的劍便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輕輕一揮,霎時間,熱血飛濺,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灑在了地上。
十六月緩緩地跪了下來,她面朝北漠的方向,低下了頭。鮮血不斷的從她的脖頸處湧出,生命的氣息一點點從她的體內流走。
彌留之際,他彷彿看見了那個少年,手持銀槍緩步而來,向她伸出了手。
“你願意成為我的侍衛,為我效力嗎?”
十六月緩緩地抓住了他的手,堅定地說道:“屬下萬死不辭!”
“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霽雲青的侍衛。”
十六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嘴角一抹釋然滿足的笑容,永遠的定格在了他的臉上。
十六月自刎身亡,顯然淩煦濯和軒轅鴻都沒有想到。軒轅鴻跑到那破茅屋的廢墟處,嘗試了幾次,都沒能走過去。
“看樣子,十六月是為了保護那晟離開,這才自願成為棄子的。”淩煦濯走過來,看了看她的屍體,嘆了口氣:“北漠王居然有如此衷心的奴僕,著實令人敬佩。”
軒轅鴻看著十六月的屍體,也沉默不語。十六月很早就生活在軒轅府,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義父會收留她,但是軒轅鴻一直覺得,義父待她和別人不同。難道說,義父一開始就知道,十六月是北漠族人?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要保護一個北漠族人,把她收留在家呢?
軒轅鴻瞭解義父,他知道軒轅哲是一個內心善良的人,他這樣做,一定是為了想要彌補什麼。年少時,他常常聽父親說,中原五族罪孽深重,不得善終,莫非他是為了想要贖罪,這才收養北漠族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