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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眾妖無意辱法相 紫陽有心安善良 (4)

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準奏,記錄了天蓬元帥降妖除魔之功勳。又頒發一簡聖詔,著值班功曹,捧降凡界,交由沖和子王文卿領讀。

值班功曹領命,端起禦旨出了淩霄殿,自南天門駕驅祥雲,徑往下界金府法壇而來。

沖和子請離天官,正待落座。忽見一簇祥雲冉冉而落,呈在法壇之上。慧目細看,忙恭身施禮:“不知天官到處,所為何事?”

值班功曹道:“小神奉玉皇大帝禦旨,請金仙接詔。”

沖和子急吩咐眾人備好香燭,正冠俯首案前。

值班功曹宣曰:“沖和子王文卿聽詔,卿在凡間廣積善道。拔災脫難,除妖蕩魔,位列大羅,名刻天籍。今群妖業已授首,百姓此後得以昌和安生。特敕汝為‘沖虛妙道真人’,賜館於‘九陽總真宮’。所餘未戮之妖界玉兔,任由處置。此詔到時,奉命而行。欽遵!領旨!

沖和子大禮參拜,接過聖詔。

值班功曹遂騰雲升起,上殿訖令去了。

因沖和子送走天兵天將的當兒,天空驟起霹靂暴雨,汪誠與眾鄉鄰,都跑進廂房躲避。

法壇前地,只剩魂魄未散的金雨良,與跪伏在泥濘中的兔妖,渾身濕淋淋的磕頭哀告。

乃至雲消雨歇,值班功曹又匆匆而至。

複遲誤多時,那金雨良還不肯離去,只虛無縹緲立在半空,陪著兔妖嗚咽悲泣。

黑無常範無救範八爺,並白無常謝必安謝七爺,早已自陰司趕到,左右架住金雨良,無奈沖和子未曾發話,只好候待。

沖和子見二者如此留戀纏綿,實無法忍觀。暗付:“似這等恩山義海,鏤骨銘心之輩,縱有利劍芒刃,也難斬斷纏心根結。人妖固然殊途,然看這兩位,真情實難割捨,與常者有過之而無不及也!眼前情景,估料是生而同衾,死亦同xue,絕不會茍且偷生。猶如撲火的飛蛾,至死無悔!人世間凡夫俗子,又有多少對夫妻能及他二者情意?唉,罷了,貧道就網開一面,且看兔妖將來如何持修!若它潛心奉道,從善棄惡,也不枉今日之私,亦可保吾大成之道。倘仍執迷不悟,秉邪犯惡,彼時絕難輕饒,再誅滅尚未遲也!”

這也是王金仙熟知修行艱苦,恐將葉惜蓮數百年道行一朝消除,故於天蓬元帥未歸之際,便替它開脫生路。再者,王文卿亦為飽學之士,當見金雨良一脈斯文,甚感可惜,故先用‘續命絕情丹’延其性命。也深知其與葉惜蓮命中早註定的孽緣,欲促成兩者輪回之劫數。況金雨良為葉惜蓮無悔赴死,那等真情實意,肝腸寸斷悲容,實在令人蹉嘆敬佩。又見兔妖悲痛欲絕,難以獨自茍活的光景。真真情深恩厚,割捨不斷!

沖和子想到這,遂拍案斷喝:“你這妖孽,貧道本欲善言教化,汝卻違吾文牒,藐視法令。後請天神下凡捉拿,爾不思早早俯首就擒,竟敢邀領眾妖作亂拒捕,屢犯天條罪難可赦。今被擒之,還有何話?”

這一聲直把兔妖唬得渾身顫抖,雖口不能言,卻磕頭如搗蒜一般,畏懼之情與淚而傾。

金雨良惟恐葉惜蓮再次受刑,聞言即泣求道:“祈老爺慈開法網,恕饒了它性命罷!一幹事皆因弟子枉讀聖賢,未辯是非招惹。玉兔雖然有過,卻罪不至死。弟子情願一命換一命,哪怕墮入五道八熱八寒輪回中,受盡那油炸冰凍之苦,亦無怨無悔。倘若今日老爺誅殺妖兔,豈不枉費它數百年奉道拜天之誠,乃時再無法虔心,也有損老爺善修之德!”

沖和子本無趕盡殺絕之意,又聽這一番言辭,不禁暗暗頷首:“此子雖然餛鈍,然說話卻隱藏玄機。並未專情貪欲,一味袒護兔妖,倒不失為宅心仁厚,不念舊惡的至誠君子也。看來此子根基非俗,日後定能身列榮貴之門。莫如趁機賣個人情,放那兔妖一條生路,再救活汪小山,免得後人說因抱樸觀道士受辱,仗勢欺淩,請神誅妖,輕視吾玄門道規。”想罷,便道:“看汝苦苦哀乞的份上,貧道自會從輕處罰。兩位陰君,且放開他容我說幾句話。”

黑白無常聞聽,撒開枷鎖。

金雨良魂魄就地拜了拜,遂飄飄然來到跟前,躬身俯首,尊聽吩咐。

沖和子嘆惜道:“汝自茅舍與兔妖邂逅,原本一念之差。向來拈花惹草,懵懂子弟皆隨性而為。弱冠碧玉年華,難免花前月下,妙齡佳人才子,貪欲有傷風化,況兔妖非吾同類乎?人生精華有限,床幃幽歡無窮。何時知足,何時方止?倘若貧道不遇,你豈非早做了孤魂野鬼?這番輪回,貧道勸汝須要安神攻讀,光宗耀祖。早悟明紅塵之心,破情慾之障,痛改前非,尚為時未晚。且不可再無端閑遊,招惹是非。到那時功成名就,人生豈不愜意?話不多言,望你切記,正心靜神,才可成為一代大儒!”

金雨良頻頻頷首,唯命是從。

沖和子又向葉惜蓮言道:“你這孽畜,既然恭拜日月,修得人形,理應遵規守律!金雨良雖有恩與你,然人妖殊途,豈能有負正道,擾亂三界綱常?然那無非是晝去夜來,巫山雲雨,觸犯婬持,還不算甚麼大過。但那汪氏小山,原本一無知頑童,與餘無冤無仇,野狗精卻借汝之手,將其嚼屍碎體,致使汪氏一門香火斷絕。別罪尚可饒恕,惟此一件難以開解。自古至今,殺人償命乃天道不二。汝既犯下人命關天的重戒殺律,便應遭受懲罰!”

葉惜蓮自從金雨良以命相擋後,猶如丟神失魂般,昏昏沉沉的只低頭不語,也不顧性命能否保全。忽又聽到汪小山三字,陡覺五雷轟頂,嚇得身似篩沙,斜斜歪歪癱軟在地。雖張不開口,心裡亦明對錯。且恩公將身替死,亦覺得世態炎涼,再無甚麼留戀,當下仍嬌淚潺潺、頓首應允。

沖和子遂吩咐道:“汪管家,汝速將左鄰右舍喚來,待貧道救活令子,誅殺妖兔,替爾等除害解怨,以撫眾怒!”

☆、二十九回 玄機妙起死還陽 緣未盡共赴輪回霖江南《痴塵之司音》賦曰:

玉素手,挑燭衣,淚一滴紅一滴,滴滴碎在奴心裡;檀木琴,相思語,撫半句痛半句,句句刺在奴身體;道是今生與君共,卻為何,一個東來一個西?

許是前世緣已盡,才這般,苦苦折磨奴殘軀;到如今,風不憐來月不依,叫奴家,片片相思何處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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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眾鄉鄰來到,沖和子端坐法壇,將汪小山肉身攝來擺放在案前,捏決唸咒,朝空中並指一戳,大喝:“還不現身,更待何時!”

只見汪小山魂魄,從果圃牆角走出,朝大夥看了看,上前冉冉飄飄的與肉身疊合在一起。

陽間凡塵之人,壽終正寢者,魂魄或有陰司判官拘押,或自行前往地府報到。

也有枉死的孤魂野鬼,便會隨風四處遊蕩。

而這陽壽未盡者,會凝含一腔怨氣,靈魄聚在殞命四周,陰魂不散。

汪小山乃一黃口稚兒,無故喪命,本就懷著滿腹冤屈無處申訴,因而靈魂總躲在角牆裡啼哭。

沖和子見其肉靈合一,不禁嘆道:“這孩子真是悽慘,小小年紀便橫死荒郊,也怪他牙尖嘴利,不懂禮數所招!只可憐汪誠赤心一片,獨子平白無故遭屈被害,縱有天大奇冤,也伸訴無門。若非貧道搭救,豈不苦了這忠心耿直的管家!如此看來,這番偌大陰德,積於吾身,還正是汪誠善良所致也!”想罷,即從法壇落下。至屍身前,手作道教金橋式念動真言。

少間,那靈魄與肉身相融,便見經脈膨起,筋骨開始伸支。

汪小山屍身先踢幾下腿,晃了晃手臂。忽然光溜溜的爬將起來,繼而坐在地上,邊揉眼邊環視大夥,像是剛睡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