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恆低頭不語,旁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沈惜君養了他十多年,又怎麼會看不出,這心裡頭還是一門心思想著去戰場。
這個兒子的性子她很清楚,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秋水如是,戰場亦如是,要不是顧著自己,怕是早就向東方溯主動請纓了。
“唉。”沈惜君已經不記得這是她第幾次嘆氣了,“非去不可?”
予恆沒有回答,只是道:“請母後成全。”
“你啊!”沈惜君既心疼又有些嗔怪,“每次都讓母後擔驚受怕,再這樣下去,壽命都要被你弄得減幾年。”
這句話令予恒大為內疚,“母後……”
“好了。”沈惜君擺手打斷他話,“母後也不是頑固不化的人,既然這是你的意願,又如此堅決,母後不阻止就是了。”不等予恆歡喜,她又道:“不過你父皇答應與否,母後可就不保證了。”
予恆用力點頭,高興地道:“兒臣知道,多謝母後。”
沈惜君招手示意他近前,撫著他寬闊的肩膀,感慨道:“你長大了,希望獨自振翅飛翔,不肯再躲在母後羽翼下,母後真不知該歡喜還是難過。”
予恆知道她心中的不捨與難過,動容地道:“無論兒臣飛得多高多遠,都永遠是母後的兒子。遠行……是為了更好的回到母後身邊。”
他的話令沈惜君眼眸微紅,徐徐撫過予恆稜角分明的臉龐,“記住你自己的話,無論去到哪裡,都一定要回來。”
東方溯知道予恆想要領兵出征時,與沈惜君一樣意外,幾經思量,他最終還是拒絕了予恆的要求,他知道會讓予恆失望,但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另一個兒子。
東方溯合上最後一本奏摺,輕舒一口氣來到窗前,夜空中繁星點點,拱衛著中間一輪將圓未圓的皎潔明月。
外面剛下過雨,風吹在身上有些涼意,幾縷桂花香夾雜在風中,令人精神一振,東方溯挑一挑眉,“桂花開了?”
“是,今年桂花開得特別早,剛到八月就全開了,尤其是禦書房後面這兩株,開得最好不過。”張進恭敬地回答著。
東方溯若有所思地道:“朕記得今日是十二?”
張進笑道:“陛下好記性,今日正是八月十二。”
“八月十二……”東方溯伸手接住一片被夜風吹進來的樹葉,涼聲道:“差不多該是時候了……”
張進知道他是在說出征西楚一事,不過他很清楚自己身份,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會說,正因為如此,才可以長伴君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