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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三位夥計將死驢抬上了稍作修理過的驢車,而孫大夫也先帶著還在自言自語的安然先一步回店了。

很快就聽不見一撥人離去的驢車聲,空空的山野土路彷彿只有山風在回蕩。僅剩下了月枕石與展昭,外加兩頭無所事事在隨意晃蕩尾巴的毛驢。

月枕石沒有再去仔細觀察土坑裡的屍體,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摸著白毛的白毛。當下她不得不反思一件事,原本認為沒有前往正史世界並非壞事,起碼她能夠適應府城的生活環境與民風習俗。

她只想賺夠一大筆錢買了房買了車,備上一二武器等脫離了小身板的年齡限制就去遊山玩水,但為什麼總覺得與刑事案件的緣分越來越深了,是因為遇到了展昭,所以註定要走入一個充斥案件的世界?

展昭迎上了月枕石的眼神,這種複雜的眼神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的鼻子上沾到了土灰?“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小月是在擔心他會詐屍?”

“不,不是你。”月枕石答非所問地搖了搖頭,她將詐屍一說直接忽略了過去就又看向了白毛。

白毛顯然還記得昨日被揪毛之痛,此時更是沒有來由地菊花一緊,略顯緊張地盯著眼前的人,可惜它的眼珠無法轉動到能看見驢頭上月枕石的手到底想要做什麼。

月枕石以手指繞起了驢頭的白毛,覺得她的小毛驢搞不好有事故體質,那麼到底要不要換一頭驢子?

白毛彷彿生出了一種被拋棄的危機感,它主動蹭了蹭月枕石的手心,“咴、咴——”

“白毛,你說你的靈氣能用在好地方嗎?比如說下一次幫我發現一處黃金寶庫之類的。哪怕沒有黃金也不能像這兩次都與屍體有關。”

月枕石沒有避諱展昭教育了白毛一句,她不指望一頭毛驢帶來萬貫家財,可真沒有做好一直與屍體打交道的準備。“白毛,你到底能不能聽懂啊?我也不想做一個半途棄驢的主人,我們主寵要一路作伴,你總該顧及我的一些感受吧。”

展昭先笑出了聲,白毛應該沒有聰明到聽得懂人言,恐怕它至多是能夠察覺人類的喜怒哀樂變化,而看著月枕石這樣一本正經地與毛驢對話,他只覺得月枕石認真地有些傻,不,應該說是認真地有些可愛。

“展大哥覺得很好笑?”月枕石佯怒地瞥了展昭一眼,以探案的模式來推論,搞不好就是當白毛遇上了展昭才有了質變的反應。“難道展大哥覺得時不時撞屍還挺好的?話說回來,一直看展大哥帶著佩劍但從未見長劍出鞘,這把劍是不是早就見過血?難道體會過利刃劃過人肉的感覺,所以就能對屍體見怪不怪。”

展昭臉色微微一僵,他手裡的劍根本沒有見過人血,至多是殺過山林野獸。要說傷人之事,僅是幫著抓過小偷時打傷了對方,而幾年前在荒山裡遭遇劫匪都是胡舟出手讓他們束手就擒。以劍殺人,哪怕是為了追殺惡賊,那都彷彿尚在江湖的另一側那麼遙遠。

“我不知以兵器傷人到底是什麼感覺,但讓劍輕易見血是非好事。”展昭說得有些認真,他是想過兩三年後出師了仗劍走江湖,但是劍出鞘總該有必要的理由而絕非冒然行事。“小月,我不是在笑白毛撞見屍體的運氣,而是……”

這句話還沒有說話,一陣風吹來,把刑捕快蓋在死者臉上的小方巾吹了起來,它彷彿長著眼睛一般朝著月枕石的面門而去。不過瞬時之間,蓋在屍體臉上的麻布就要覆到活人的口鼻之上,‘刺啦——’一聲過後,展昭收回了劍,這塊麻布已經被一劈為二落在了地上。

月枕石眼睜睜地看著蓋屍布沖她飛了過來,緊接著在她的面前長劍劈裂了蓋屍布。前後快得不過才幾秒而已,而她尚來不及對展昭說一聲謝謝,先是下意識地看向了坑中死屍。幸而,死者還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土坑裡,沒有一絲一毫可能詐屍的跡象。

這才拍了拍胸口順了一下氣,她一點都不希望看到忽而詐起的男屍,要說刑捕快心也挺大的,是放心他們兩人能夠看住一具屍體,不會發生任何紕漏了。

“展大哥,多謝了。該出劍時就出劍,這一點你做得不能更好了。”月枕石說得誠懇,剛才要是晚了那麼一瞬,鬼知道會不會上演人逃蓋屍布追的場面,她才不想與蓋著死者臉部的麻布正面親密接觸。

展昭暗中鬆了一口氣,這全都是什麼古怪的運氣,他剛剛還在想劍出鞘需要一個必須的理由,都不帶喘氣地就給他來了一出,也先下意識地看向土坑裡面的屍體。

屍體紋絲不動,因為之前一直都是臉對著土坑,當下死者一臉土完全看不清他的樣子。何況屍體臉部的肌肉已經腐爛缺失了不少,想要還原屍體的本來面目恐怕有些難度。

“也許習慣了就好。”展昭也不知道這能不能算得上是安慰人的話,“小月希望能夠遊歷山川,山林裡難免多有動物的屍骨與一些被動物獵殺的人類屍骨。白毛有靈性說不好能避過危險,可在平常也就難免帶來一二意想不到的情況。”

月枕石只能笑笑,不比後世開發的山林河川,當下的湖光山色都是純天然的,而裡面住著各類食肉動物。雖說比起先秦時期猛獸到處出沒已經好上了千百倍,但是人類進入山林除非是藝高人膽大,否則還是要慎重而為。所以行遍天下的夢想是美好的,這一過程也需要白毛此等有靈氣的座駕相伴,只不過付諸實踐總還需要一二輔助條件。

刑捕快說了快去快回,還就在一個時辰裡打了來回,與他同行而來的是袁捕頭,還有駕著準備拉屍的驢車遲一步而到的仵作與另兩名捕快。

當朝的捕快與巡捕人手不算少,每個州府與縣城都有不同的巡檢機構。且說眉州治州於眉山,袁捕頭正是眉州一帶的捕頭。也不必管太多複雜的吏治構成,單說出了一樁土路埋屍案性質就很惡劣。何況又在時逢年關時發現了屍體,這一案的出現只會讓這個年關蒙上一層陰影。

屍體都被挖出來了,不管怎麼樣總要先拉到州府的義莊裡。經過幾人的驗屍得出瞭如下推論,男死者身前該是二十歲出頭,身上沒有明顯可以證明身份的特徵,再結合眉州山林的環境,死去起碼有四五年或者更久。致死原因初步推定是心口一刀。兇器並沒有留下,目前僅僅知曉是匕首一類的兵刃。

這些線索過於空泛可以說是等同於無,不得不讓人將屍體與莫名出現的桃符聯絡到一起。因為起碼從桃符上能夠得到一二線索,它與水族鬼師有關,而不論是水族或是水族鬼師在眉州都不常見,也許撒網式排查能在眉山或是臨近縣城找到相關線索。

蘇洵與程氏沒有想到他們的翻車之事還牽扯出了一具屍體。蘇洵為了避免程氏孕期多慮沒有多過問死屍一事,他力邀了月枕石與展昭務必要來蘇家小聚,而孫大夫與安然找了州府裡的一家客棧投宿,幾人互留了一個地址也就在眉州城裡分開了。

“那些煩心事就交給袁捕頭他們了,我們安心地過好臘八就好。”

刑捕快沒想著跨界辦案大包大攬,他帶著月枕石與展昭前往了眉州老家。這間院子位於府州的南城,從四周的生活環境來看,它正位於諸如印書鋪、雕刻鋪子的附近,書香、木香氣息不時散溢在空氣中。

“我家裡人不多,我娘、我家那口子、剛三歲半大小子,三個人住不滿五間屋子。你們可以舒舒服服的一人一間房,在眉州多住上幾天。我家是沒有趣好玩的東西,但是州府裡每天從午後到日落前都有桃符市。距離近得很,走上一盞茶過了甜井街上的那一座橋就到坊市。”

月枕石從善如流地表示她會去看看,前來眉州本就不是為了在刑捕快家裡窩冬,而是要見識一下眉州的桃符市。她不必買桃符之類的迎新年貨,主要是沖著眉州較為便宜的書籍與筆墨紙硯而來,而且答應了作年畫之事就趁著這幾天完成。

等真的前往桃符市才發現這裡有多熱鬧,臘月初十,完全感覺不到冬日的寒冷,集市裡人頭攢動。

一打聽才知道,臘八過後祭灶之前,桃符市迎來了最後火爆的十天。有不少牽著驢車來大批次購買桃符春聯成品的小商戶,那應該是成批運到相鄰的小縣城去賣。還有喜氣洋洋的婦女、成群結隊的孩童、拄著柺杖的老者等等,看來為了挑選一個新年好彩頭,不論男女老少都很積極。

展昭看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流,覺得真是一個不留神就有與月枕石走散的可能。雖然知道月枕石不至於找不到刑捕快家,但是前有安然不知為何被追殺至失去神智,後有埋屍於土路的案子都發生了,那就不得不防萬一有生口牙人的渾水摸魚。

展昭的手指微微顫了顫,他還是握住了月枕石的手,“你小心一些,別走丟了。我沒法和青觀主交代。”

月枕石看了一眼似是表情自然的展昭,也不揭穿他的一絲害羞,“那你是要抓緊一些。否則不等觀主責怪,白毛會先噴你一臉驢口水,怎麼能把它最喜歡的主人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