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雖然刻意的隱藏自己的身法和劍法,但是你和我一同練武數百年,你當真以為我認不出來嗎?流溪。”
她叫他名字的時候聲音極輕,就像是夢囈時不經意的一聲低喃。
冥王見她識破了自己的身份也就不再遮掩:“是我,殿下。”
宋巒:“夜流溪?你為何假死還來了這冥界做什麼冥王!”
“不然要我如何?繼續在那個仙界在那個殺害我父親的陛下身邊賣力,繼續做仙界的一條狗嗎?”
“什麼?”
夜流溪看著晏紫君,一副深情款款又身不由己的模樣:“我出身卑賤但是一心想要在仙界出人頭地,殿下你知道嗎?當我知道能來你身邊輔佐的時候,我心裡有多高興。我終於不用整天對人點頭哈腰,做一個負責打掃的侍從。殿下很聰明,總是可以點出我的不足之處,我一直視殿下為知己,一直想著要好好輔佐殿下,直到殿下登上帝位。”
“殿下和晏琢訂婚的時候,我知道殿下也是不高興的,我也不高興啊,可殿下與我一樣,高不高興都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深深的藏在心底裡。我原想著只要能好好待在殿下身旁就好了,可是一場平叛冥界的大戰,我卻發現了我身世的真正秘密,原來我身上流著的,是最你們口中最陰毒的冥界的血液。而仙界高高在上的君王和殿下,都是我的仇人,殿下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他費盡心思,終於扯開了迷霧,知道了自己真實的身世,他是前任冥王的遺腹子。當時冥界的兩位護法想讓他重歸冥界主張大權,而他為冥王送給仙界的第一份禮物就是那場讓仙界中人人人恐慌的疫病。
他使用禁術用這一腔怨恨煉就劇毒,並且將這劇毒散播在天界之中,可是他沒想到,最終的結果是讓他失去了他的殿下。他震驚後悔,可是已經為時已晚,他害死了仇人的女兒,心中卻更加痛苦懊恨。
他詐死騙過了仙界中人,回到冥界做了冥王,他終於高高在上不用仰人鼻息,但是冥界不愧為這世上最陰冷之地,他每天坐在寶座之上都覺得陰寒徹骨。他開始瘋魔似的想念著晏紫君,想念著在紫雲殿中的日子。
可是回不去了。
人有的時候是分外的偏執和任性的,開始的時候越是不擇手段,想要回頭的時候便更是一片狼藉回頭無望。
“流溪。”她提著躡雲劍向他走來,劍尖在地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不要再拿我當藉口,你當初選擇那樣做,根本不是因為阿琢,也不是所謂的什麼仇恨,而是來自你心底的執念心魔。你即使滿懷怨恨,但是你能否認,當你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心中沒有那麼一絲的雀躍嗎?冥王和仙界太子的侍武,哪個更加高貴?我也好,他也罷,不過都只是你冠冕堂皇的藉口。”
她盯著他黑黢黢的眼睛,毫不猶豫的戳穿他,將他深藏在黑暗中的肌膚一寸寸的暴曬在陽光之下。
夜流溪從小在仙界之中飽受欺淩,他其實並不熱愛這冰冷的天宮,他只是太過弱小,他知道自己離不開這裡。所以,他只能努力的向上爬,可當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時,他才明白,原本他不用活得那麼小心翼翼,他是冥界未來的王。
他的怨恨和渴求死死的糾纏在一起,他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叛離仙界,只因晏皇是他的殺父仇人。這麼理所應當的理由,天下無人敢指責背主忘恩,可他不敢承認,不敢承認自己真實的心思,所以只好用晏紫君來當藉口。
“不殿下,殿下不是這樣的!”夜流溪極力的爭辯著,晏紫君提起躡雲劍,一個箭步沖了上去。
晏紫君持劍猛地劈了下來,夜流溪以長劍相抗,她腳下步伐一變已經來到他的身後。
她直直的刺了一劍,夜流溪閃身去躲,卻依然還是被躡雲劍傷了臂膀,晏紫君單手凝掌,又變化了招式。晏紫君和夜流溪一同練武上百年,各自對於各自的招數太過於熟悉,可這麼多年,夜流溪沒有一次贏過晏紫君的躡雲劍法。
如同這一次,他也註定了敗局。
長劍落地,夜流溪捂著傷口躺在地上,晏紫君撿起他的長劍,慢慢的挑開了他的鬥篷。熟悉的臉龐出現在面前,興許是冥界無光的關系,他的臉變得白皙了許多。
“殿下......”
“你是冥界之王,不應該如此喚我。”晏紫君將他的長劍深深的插到地面之中,“念在你我終有主僕之義,我今日不殺你,只廢你修為。”
她抬手,手中寒冰咧咧。
“啊!”這一掌下去,終身修為化作烏有。夜流溪叫出聲來,不一會兒就暈了過去。
晏紫君看著躺在地上的夜流溪,恐怕他這一生,也無法再拿起劍。這對於他來說,恐怕是最好的懲罰,遠遠勝於殺了他。
花辭顏躺在一旁的地面上,她失了左臂如今已經暈了過去。晏紫君以冰凝葉化作手臂替她接上,這也算報答了她以身阻止她的恩情。
晏紫君轉過身向柳宴殊走過去,柳宴殊的神色雖然仍舊蒼白但是比之剛才已經好了許多。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她已經不是神界的太子,只是自己的晏紫君。柳宴殊,等我們回去,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她走到柳宴殊面前剛扯出一個笑,一柄劍便貫穿了她的腹部。她聽見了宋巒的喊叫,她低頭看去,便看見了柳宴殊那雙執劍的手。